男人目光温柔,隐隐含着几分期待,江馥宁紧张地攥紧了衣袖,几度欲言又止,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否认的话。
半晌,她只能僵硬地笑了笑,“是。我见你素日惯用的那把折扇缺个坠饰,闲来无事,便绣了这个。”
眼见谢云徊唇角笑意愈发灿烂,江馥宁心虚地低下头,试图从他手中把东西拿回来,“这平安穗样式都旧了,不大好看,改日我学几个新样子,重新绣个好的给你。”
谢云徊却道:“阿宁这话便是自谦了。我瞧着这个就很好,寓意吉利,颜色也喜庆,正适合过年用。”
说着,他便取下腰间折扇,递至江馥宁面前,温声道:“阿宁帮我系上好不好?”
江馥宁眼睫轻颤,心口砰砰地跳着,端方清雅的郎君,用这般温柔的语气与她说着请求的话,她根本无法拒绝,只能伸手接过,沉默地将那枚本该按照约定送给裴青璋的平安穗,牢牢系在了谢云徊的折扇上。
谢云徊拿在手中摩挲半晌,只觉喜欢得紧,清俊面容上是清风朗月般的笑意,“夫人待我这样好,我可得好好想一想,该如何给夫人回礼才是。”
这样的物件其实并不稀罕,只是见江馥宁肯花心思亲手为他备礼,他的心便安定了不少。
夫人满心满眼都是他,昨日之事,定是他多心了。
思及此,谢云徊不免又多问了几句,给那位表嫂的回礼可差人送去了。
他的眼神越是清白坦荡,江馥宁心底的愧疚便越浓,上一个谎言还未圆过去,今日她又骗了他……
她只能垂眸避开谢云徊的目光,敷衍着说过几日便命人去办,让他不必记挂。
幸而谢云徊并未追问,又与她闲话了一番今日在国子监的见闻,便道还有些文章要看,自去了书房。
眼见房门关上,江馥宁终于长舒一口气,忙低头去看那根受伤的手指,所幸刺得不深,血已止住了,只余一点殷红,静静缀在雪白肌肤之上。
她抿起唇,看向膝上剩下的半团红线,思量半晌,唤了宜檀进来,让她去门口盯着些,若是公子回房,提前与她报个信。
趁着谢云徊在书房的功夫,江馥宁又赶着绣了一枚一模一样的平安穗,小心收入贴身的香囊之中。
再过两日,便是谢云徊休沐的日子。她想着,待去过春华堂,便寻个由头,支使宜檀悄悄去一趟侯府,把东西交到裴青璋手中,也好了却她一桩心事。
她只盼着裴青璋是个重诺之人,她既遵守约定送来他想要的东西,他也该放过谢家,放过谢云徊,从此与她一别两宽,再无牵扯。
只是虽这般自我宽慰着,江馥宁心中终究还是不安,恰这时,一阵寒风掀动窗棂,她眉心一跳,循声望去,见天边乌云黑压压地一片,料峭寒冬里,竟落下雨来,又化成尖锐的冰碴,劈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只一瞬,惊雷乍响,天幕漆沉。
仿佛一张无形而可怖的大网,锁住了这方小院,也锁住了她。
江馥宁蹙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
连着两夜,江馥宁都做了那个同样的噩梦。
她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雪肤透着琉璃般脆弱的苍白,不得不用胭脂精心遮掩,才没让谢云徊瞧出异样。
路上还残留着那场雹雨过后的痕迹,车夫小心劝阻,道街上路滑,还是莫要出门为好,可谢云徊难得休沐一日,许氏那头又心急得很,思量再三,夫妻俩还是吩咐备了车,往春华堂去。
马儿行得缓慢,一路磨磨蹭蹭,总算是到了许氏所说的柳青巷。
远远望见那春华堂的牌匾下,已经挨挨挤挤地排了好长的队,江馥宁踌躇着下了马车,不多时便有一个穿着布衣的伙计迎上前,打着哈欠问:“来瞧什么病的?”
听见“病”字,江馥宁不由眉心轻蹙,但还是礼貌地答了他的话:“我们是来求子的。”
伙计便伸手指了个方向,“喏,进院最左边去排队,先付二两银子再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