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药了吗?”
“吃了,组里医生看过了。”贺穗顿了顿,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谢知奕在那头没说话,但贺穗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真没事,”贺穗又强调了一遍,声音带着生病后的软糯,“睡一觉就好了。”
“……嗯。”谢知奕应了一声,“去睡吧。”
挂了电话,贺穗缩进睡袋里,身体很难受,但心里却因为那通短暂的、远隔千里的电话,泛起一丝暖意。
第二天下午,贺穗正裹着羽绒服在休息区候场,剧组的生活制片忽然找到他:“贺老师,有人来探你班,在驻地那边等着呢。”
贺穗愣住了。他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会来探班?他请了假,带着满腹疑惑往回走。快到驻地那排平房时,他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高大身影,正站在他们房间门口,脚边放着一个看起来不小的行李箱。
是谢知奕。
贺穗几乎以为自己烧糊涂出现了幻觉。他停下脚步,眨了眨眼。谢知奕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风尘仆仆,眉眼间带着一丝倦色,但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你……你怎么来了?”贺穗快步走过去,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里交通极其不便,他知道过来一趟有多麻烦。
谢知奕没回答,先是伸出手,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眉头微蹙:“还在烧?”
“低烧,好多了。”贺穗抓住他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今早到的市里,转车过来的。”谢知奕言简意赅,反手握住他温热的手,“进去说。”
进了房间,谢知奕打开那个行李箱,里面除了几件他自己的换洗衣物,塞满了各种感冒药、退烧贴、咽喉含片,甚至还有几个自热火锅和贺穗平时爱吃的一些零食。
“你……你公司那边怎么办?”贺穗看着这一箱东西,喉咙更哽了。
“安排好了。”谢知奕拿起一盒药,看了看说明书,拆开,又去倒热水,“请了三天假。”
贺穗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鼻子发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走到谢知奕身后,伸出手,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把滚烫的脸贴在他微凉的风衣背上。
谢知奕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把水杯倒满,声音平静:“先把药吃了。”
吃了药,贺穗被谢知奕按在床上休息。他自己则坐在床边,拿出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紧急的工作邮件。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键盘轻微的敲击声和贺穗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贺穗睡不着,摸出手机和耳机,递了一只给谢知奕:“听歌吗?”
谢知奕从屏幕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接过耳机塞进耳朵,另一只手还在继续打字。
贺穗随便点开一个舒缓的歌单。歌声在两人耳畔流淌,是那种带着点文艺气息的民谣。听着听着,贺穗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谢知奕目光没离开屏幕,随口问。
贺穗按了暂停,把进度条往回拖了一点,又仔细听了一遍那句歌词,然后小声嘀咕:“这句好奇怪。”
谢知奕停下打字,看向他。
贺穗摘下耳机,皱着眉头念道:“‘哦那年长亭你的,背影亮了’……背影怎么会亮呢?是不是写错了?应该是‘背影远了’或者‘暗了’才对吧?”他一脸困惑地看向谢知奕,寻求认同。
谢知奕看着他因为发烧而显得格外湿润和懵懂的眼睛,沉默了几秒,然后抬手把他那边的耳机轻轻摘了下来。
“可能吧。”他语气平淡,把耳机还给他,“歌词而已,不用太较真。睡一会儿。”
贺穗“哦”了一声,虽然还是觉得那句词有点别扭,但听话地闭上了眼睛。生病的疲惫感袭来,他很快在谢知奕身边沉沉睡去。
谢知奕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在他微微发烫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只是敲击键盘的动作,比刚才更轻了些。
谢知奕在剧组待了三天。这三天里,他几乎没怎么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在贺穗那间简陋的房间里处理工作,按时监督贺穗吃药、吃饭。贺穗的戏份不能停,他就等他下戏回来,用带来的小电锅给他煮点热粥或者面条。
剧组的其他人很快都知道贺穗的“家属”来探班了。看到谢知奕冷峻的侧脸和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都没人敢上来搭话,只是私下里羡慕贺穗有人这么惦记。
三天后,贺穗的感冒好了大半,谢知奕的假期也到了。临走前,他又去了一趟镇上,补充了一大堆吃的用的,把贺穗那个小房间的角落堆得满满当当。
“我走了。”谢知奕站在门口,看着贺穗,“照顾好自己。”
贺穗点点头,心里满是不舍,但没说出口:“路上小心,到了给我信息。”
“嗯。”
谢知奕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山区清晨未散的雾气里。贺穗站在门口,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慢慢退回房间。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谢知奕身上那股淡淡的、让他安心的气息。他摸了摸那盆谢知奕带来的、据说能净化空气的绿萝,心里那点离愁被一种坚实的暖意取代。他知道,无论相隔多远,他们之间总有一条线紧紧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