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又拿起一封信。
“哦,这封,这封是说你哥哥宋云帆的。”
“‘……哥哥昨日又从外面带回一只受伤的白隼,藏在房里,不让我告诉父亲。那白隼凶得很,险些啄了我的眼睛。哼,我才不帮他瞒着,回头就去告状,让他再挨一顿板子!’”
沈知意笑得前仰后合,“结果呢?你嘴上说得厉害,最后还不是偷偷拿自己的伤药去给那白隼治伤?后来那白隼伤好了,就认准了你,谁都不跟,天天落在你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上。”
舒挽静静地听着,将“宋云帆”、“白隼”、“梧桐树”这些零碎的线索,一一记在心里。
“还有这封,这封可有意思了。”沈知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促狭的笑意,她特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知意,我听母亲说起,我与你家长兄自小便有婚约。你家长兄……沈知洲,是何模样?性子如何?我日后,当真要嫁与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吗?心中……甚是忐忑。’”
舒挽的目光微微一凝。
沈知洲,现如今的大理院正卿。
沈知意看着舒挽突然有些严肃的小脸,打趣道:
“怎么?害羞了?当初写信问我的时候,那股好奇劲儿可足得很呢!我当时还回信与你说,我大哥为人方正,品貌出众,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君子,让你放宽心。谁知你回信说,君子什么的,最是无趣了。”
舒挽闻言,心中不禁失笑。
这宋意欢,倒是个有趣的妙人。
她顺着沈知意的话,佯装羞赧地垂下头,“知意,你别念了,羞死人了。”
“这有什么好羞的!”沈知意却不放过她,“你还不知道吧,我大哥为了你们宋家的案子,在朝堂上跟陛下顶了好几次嘴,连官职都差点被撸了。他对你,可上心着呢!”
舒挽的心,沉了沉。
沈知洲若是也对宋意欢有意,也接触过宋意欢的话,将来正式见面接触怕是会容易被怀疑。
但愿这个沈知洲也和沈知意一般,相信自己大病一场,忘了许多旧事导致性格大变。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在这般追忆与欢笑中悄然流逝。
舒挽借着这些泛黄的信笺,和沈知意毫无心机的补充,成功地在脑海中,为自己构建了一个完整而鲜活的“宋意欢”。
她知道了宋意欢喜欢吃桂花糕,讨厌吃苦瓜;知道了她最喜欢的颜色是雨过天青色;知道了她怕打雷,却喜欢在下雨天看书;知道了宋太傅虽是武将,却酷爱书法,而宋夫人则做得一手绝妙的苏绣,宋云凡对于父母给他定向的亲事很是满意,他很喜欢未来的嫂嫂……
夜,深了。
白日里的温情与欢笑褪去,听竹苑陷入一片沉寂。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一片清冷的银辉。
舒挽换上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原本柔和的眉眼,在月色下显得冷冽如霜。
她手指缝中的竹叶子如同一个个飞镖射向前方,每一个动作都准确无误,每一次射击都带起阵阵风声,似乎连空气都被她一分为二。
这是千叶飞针,是她前世的绝技之一。
但可惜力道不够,现在只能飞射出三米远,若是遇到敌人连皮外伤都无法做到,想要让千叶飞针达到十米远且杀人于无形,她还差得远。
这具身体,太弱了。
空有顶尖的招式记忆,却没有分毫内力支撑,便如同蚍蜉撼树,可笑又可悲。
她不信邪,再次捻起竹叶。
一次,两次,三次……
结果,无一例外。
那些曾经在她手中能穿杨贯虱的夺命利器,如今却连伤人都做不到。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与焦躁,如毒蛇般缠上她的心脏。
“宴时……”
她从齿缝中挤出这个名字,眼中是滔天的恨意。
若说从前种种她待他付出了多少真情实意,现如今便是有多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