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小说网

擦肩（第1页）

这年秋末冬初，李潇潇接了个项目，出发去了伦敦，这一趟要待六个月。

她离开后不到一个月，凌宇回来了。

只是虽然他早就准备要回来，这次回来却比他计划的时间提前了，他是和妈妈妹妹一起回来的。

他父亲在狱中去世了。

“听说是脑出血，第二天早上发现时已经晚了。”娜娜给潇潇打的电话，“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下。”

隔了这么多年，隔了这么多空白，隔了另外一段感情，可当李潇潇听到这个名字时，胸口还是忍不住一紧。

她本应该更常提到他、想到他，好让自己彻底脱敏的。

“我们能做什么？”她低声问着，很感激娜娜耐心地陪她沉默许久。

“我妈他们说我们不用回去，他们去一趟就好了。小飞爸爸、叔叔他们也是这个意思。现在不清楚他们家会怎么做，对凌宇妈妈……”

娜娜说得有些吞吞吐吐，大概她真正想说的是，凌家老太太会怎么做，对他们三个人。

“嗯，知道了，需要我做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情。你好好照顾自己，工作结束了就早点回来。”

“嗯。”

挂断电话，李潇潇捂着胸口在原地徘徊，又不知在多少个深呼吸后，手机闹钟响了起来，休息时间结束，她要回去工作了。对，工作，专心工作，不要去理会现在复杂到极点的心情，越是复杂，越要镇定。

妈妈带着他和凌溪到灵堂门口时，外面已经摆着长长两列花圈，花圈中央大大的“奠”字仿佛夹道流淌的两条黑色溪流。

他与父亲已经多年未见，从未联系，甚至没听说过关于他的半点消息。他恨过他，那些充满暴力和眼泪的日夜，他一刻不停地想要逃离他，他希望他受到惩罚，希望他能够不再伤害他们……这些愿望都实现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可他心中的悲伤却随着这个人的离开而加深了。

凌宇知道，他是爱他们的。但他在属于他的痛苦和挣扎中，弄丢了那曾经柔软的灵魂。

他们被拦下了。

不一会儿从灵堂内浩浩荡荡出来一堆人，大伯推着一张轮椅，坐在轮椅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多年未见的奶奶。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她的身体好像整整缩小了一圈，但神态间威严不减。

“你还有脸回来？”她定定看着她，语气平静，却满是敌意。

“妈。”凌宇妈妈低声道，向老人鞠了一躬。

“住嘴！我可受不起！”她眼中的怒火终于盖不住，铿锵一声吓得周围所有人都不敢动作。

“……”

“你回来看笑话了是吗？看你干的好事，很得意是吗？！……”她连声发落，只当面前这个低头站立的女人罪行罄竹难书，死不足惜。

凌宇将凌溪抱在怀里，不让她看，紧紧捂住她的耳朵，可仍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抖。凌宇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妈妈看了一对儿女一眼，依然沉默，接受着老人无尽的辱骂和斥责。

老人的辱骂对她来说，是个好迹象。她知道她，如果不说，那便会做。

“要不是我养了两个没出息的儿子，要死要活求我。你以为你能在国外潇洒这么些年？！哼！回去！不准他们进来！脏了地方！”大伯一直听着母亲的发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用手势让凌宇带溪溪离开，凌宇看向妈妈，她却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老太太已经转身重新往灵堂里去时，又让人将轮椅转个角度，侧对着凌宇妈妈，她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这个人，没有方才激烈的语气，没有斥责，没有诅咒，却说了一句让凌宇不寒而栗的话。

“你若真有心，就该下去陪他。”

她说完转过头，不再看她。被人群簇拥着回到了灵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