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邢翀打来电话。
“几个朋友,出来吃个饭。”邢翀解释道,“都是你认识的,还有一个是另外的朋友,你没见过,当律师,人很好,有点嫉恶如仇。”
贺劭有事,不能一起去,要晚到一些。
项往和汤闻庭一起去了,一起来的除了邢翀、徐韵然以外,还有几个当时学校里相处比较好,没有项往跟邢翀那么亲近,但毕业后也一直都在联系。
那个嫉恶如仇的律师很年轻,是几个人里最小的,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才一年多,比较瘦,腿很长,比例很好,西装革履,西服熨烫得很服帖,也是比较年轻的裁剪和版型,衬得整个人非常挺拔。他皮肤比较白,头发略微有些长,微卷,话不多,看上去非常冷淡。
只是在聚会接近尾声时,有人对最近发生的某些热点事件起了个头,于是邢翀顺嘴问了句:“我们都是理工头脑,法律专业人士也谈谈看法嘛。”
逄佛煜喝了酒,没有一开始那么拒人千里之外,手腕上戴着的佛珠随着他抬手放下酒杯的动作露出来,他听到邢翀的问话,垂眼看向那串佛珠,声音听起来极为冷硬:“生存环境对人的影响非常大。在我见过的案例里,极多数罪犯的子女也是罪犯。我看过他的大致信息,他父亲是个死刑犯,他说的话没有证据能够佐证,我个人认为他无罪的可信度非常低。”
“……”刚从外面进来,落座不久的贺劭抬起眼,轻嗤了一声,“荒谬。”
逄佛煜坐直身体,视线落在贺劭身上,他对邢翀和徐韵然印象极好,因此对邢翀的朋友也算“爱屋及乌”,因此在感受到贺劭不算很友好的态度之后,依然很平静。
“抱歉,可能我的说法冒犯到了您,但证据是否被采纳是法官需要做的事,我是律师,我不用这么客观。”逄佛煜说,“当事人的品德和家庭背景,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我不会让我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这是邢翀的饭局,贺劭没有再多说,只是将手搭在了项往的手上。结束后,邢翀在安排喝了酒的人,汤闻庭开车等在路边,两个人坐上后座,贺劭的手依然握着项往的手,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项往仍然看出他还在生气。
项往用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手心:“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贺劭捏住他的手:“我在意。”
汤闻庭看了眼后视镜,敏锐地察觉到当前的气氛不太好,默默地在交规允许的范围内提高了速度,用最快的时间回去。
这只是个小插曲,但是当晚贺劭突然起了比较严重的高热,项往在睡前意识到不太对劲,贺劭是和他贴在一起的,所以项往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贺劭身上不太正常的热度。
汤闻庭回去了,项往一边联系程越铭,一边找车钥匙和退烧药。
贺劭嘴巴有点干,脸因为生病而异常苍白。他坐起来了,即使是在生病的过程中,也不允许自己太狼狈。但是他这个样子,硬挺着不肯示弱,其实反而会显得更脆弱。
项往接了温水,拆出几颗药喂进贺劭的嘴里,贺劭咽了下去,然后说:“好干。”
他的声音很低,语速很慢,温热的呼吸打在项往的下巴上,像只蛊惑人的精怪。
项往“嗯?”了一声。
贺劭抱住他,用手压低他的脑袋,然后亲了亲项往,低声命令道:“帮我……舔。”
项往按在他肩膀上的手骤然收紧,头皮也一阵发麻,喉结上上下下颤抖了半天,他才问:“什么?”
贺劭生病中,意识大概没有特别清楚,他有点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
项往喝了点水,让自己的口腔变得湿润一点,然后又低了下头,含住贺劭的嘴唇,头还有点发晕,他凭借着下意识地反应操控着自己的身体,舔了下贺劭因为发烧而干裂的嘴唇。
项往很久没有和他做这么亲密的举动,即使在此前的一年半时间里,有过很多次肌肤相亲,但没有这么……亲近。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些紧张,几乎忘了呼吸,视线也稍微有些模糊,身体像是过渡了贺劭身上的温度,也开始发热。
——项往很快就回过神,找到稍厚一点的衣服让贺劭穿好,然后牵着他的手下到车库。幸好视线模糊只有很少很少的一小段时间,项往将车开到岑家那个医院,程越铭已经在等着了。
“怎么会突然发烧?他体质挺好的,很少生病,这次大夏天的还发烧成这样。”程越铭有点着急地说,“今天他干什么了?”
医生安抚道:“可能有伤的原因,也有情绪的因素在里面,比如有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表现在身体上可能会起急病,再有就是抵抗力下降……现在已经有降温的趋势了,不用太紧张。”
一直到凌晨三点,贺劭的体温才完全降下去,项往拿走他额头上放着的毛巾,打算收到旁边,刚一起身,手腕就被紧紧攥住了:“……回来。”
他的声音很冷,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还是怎么了。项往于是顺着他的力道回到原位,贺劭语气有点凶地问:“你去哪儿?”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劲,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虚弱……他想,还是被某个冷酷又冷漠的人气的吧,气得他睡不好,睁眼闭眼都是项往哭的样子,还有说要分手时可怜又可恨的样子。
可是贺劭还是想他。
项往说:“我一直在。”
“胡扯,”贺劭说,“我好多次找你,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