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复杂,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挺喜欢她的。”她这话一出口就知道今天已经不适合采访了。她看着凌夏明艳脸上猜测着的眼,邓蔚然笑笑,“你就当我是她见面不久,但相见恨晚的人,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的认为。”
凌夏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移开目光,把力量完完全全地放进藤椅里。她一直都知道黄浩很有魅力。
上夜班的店员已经在位,今天已经没她什么事了,她在鱼鱼路过的时候叫住她点了两轮酒。
黄浩读书的时候长相甜美爱笑,苹果一样红润丰满的脸,人心地善良性格随和,在教室每天都活力无限地跟同学们进出打闹,高一的时候她是语文课代表,高二分班的时候她选了理科。凌夏选理科只是为了躲着大部分女同学和省钱。
选理科的女生少,她的贫穷自卑在一大群不修边幅的男生中,和在一群每天换漂亮衣服,香香体面的人群中是非常不一样的。
自高二在超市被打后,她就一直注视着她。
她们俩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凌夏站在暮色中,她重新把手揣进兜里,摸着那张五十块钱,她卫生巾忘记买了。
现在回头去这家超市,店员的目光会远远的看着她,收银员刚刚近距离目睹了她的惨状,友善或冷漠的脸,今天她都不能再忍受,回头进去凌夏说什么也不愿意了。
她被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了一顿,身体各处的疼痛提醒着她这份屈辱,委屈和恨意重新席卷而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恨什么,是老头的无耻暴力,是自己的短发,还是警察的和稀泥妥协。
是啊。就像男警说的,“他显然就是无赖,你跟他一直纠缠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老人家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争到最后他要是躺在地上说心脏病发了,倒打一耙天天去你学校闹要你赔医药费,你是学生要上课学习,受得住他闹吗?”
这话凌夏听得很不舒服,所以她就该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一顿,别人轻松的口头道个歉就接受?他们不是警察吗,不说为普通人伸张正义,起码在这种是非非常明确的事上应该也要做到公正吧。
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这样的结果要人被迫吞下去,无疑是含着刀子在咽口水。
这个事她一直没想明白,现在也不愿意想了。
黄浩余光打量着她的神色,骂道,“那死老头在看到你短发的时候,就已经想到理由了。他腐烂的内心恶意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点什么,今天换做是别人死老头也是一样的。这种事不是你的错。”
恶意使他成了狂犬病狗的本能动物性,失心疯的,忮忌,仇恨,害怕,占据了他。理智?那时候不存在他的身上,他彻底是流着恶臭涎水的红眼疯狗。
他的人格退化跳过动物属性,变成蠕虫,寄生虫——不攻击别人夺取其它物种它就会死。老头只是披着人皮子,实际脑子里是一根寄生虫。
“谢谢。”她对黄浩说,她理解她的好意,只是她今天已经精力疲惫,不想说话了。
她决定换一家超市买了卫生巾再回去,明天周六可以在宿舍做作业或者睡觉,除了同宿她可以一整天不用见到人。
黄浩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其实我也没帮到你什么,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啊?”
她担心的看着她。
凌夏摇摇头,去医院检查不知道要多少钱,她没那个钱。借着街上的灯光,她把校服的袖口挽到肱二头肌处,捏着看了一阵,皮下痛,没有破皮也没有淤青,只是隐隐地持续地痛。
这些痛随着时间变成了幻痛。
黄浩安慰她,“起码老头也被打了两下,亏是亏了点,这种疯狗是活不久的。”
她明白她的好意,也知道就是这种作威作福还不会受到制裁的坏人,舒舒服服地活得最久。黄浩生活在城里见的少,但她的老家随处可见。
她们牵强地一笑,有些话不用说出口。
“你现在要回宿舍吗?要不要我陪你走?”
凌夏摇摇头,她垂着头不想再让人看到声音小小,“不用,我刚刚忘记买卫生巾了,还要去别的地方买。再次谢谢你。”
后来她们在学校见面也不过是相□□头笑笑,黄浩总是有很多开朗的朋友跟她一起玩,而她像个破旧的布娃娃一直努力缩小,减少存在感不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