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星空甲板,正是这座“城市”最繁华、最耀眼的心脏。
当秦澈、林翊尘和徐七千踏出电梯,步入这片区域时,一股混合着香槟、高级香水、雪茄、烤炙肉食与咸湿海风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与下层甲板相对开放的氛围不同,这里被精心打造成了一个悬浮于海天之间的奢华秘境。
巨大的透明玻璃穹顶覆盖了大半个甲板,将星空与海景毫无保留地纳入视野,同时也隔绝了夜晚微凉的海风。
穹顶之下,空间被巧妙地分隔成不同的区域。
中央是一个下沉式的舞池,一支小型但显然技艺精湛的爵士乐队正在演奏,萨克斯风慵懒而性感的音色缠绕在空气里。
舞池周围是错落有致的卡座,铺着深蓝色的天鹅绒,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水晶烟灰缸和摇曳的烛台。
靠近船舷的一侧,是长长的自助餐台。
覆盖着雪白桌布的长条桌上,银质餐盘闪闪发光,里面盛放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美食:
堆积如山的鱼子酱、现开的生蚝、烤得恰到好处的牛排、造型别致的法式甜点,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水果。
穿着笔挺白色制服的服务生们,如同训练有素的游鱼,托着盛满各色酒水饮料的银盘,在衣着光鲜的宾客间无声而迅捷地穿梭。
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谈笑。
男人们大多身着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或衬衫,女人们则穿着晚礼服,珠宝在灯光下闪烁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芒。
他们中有意气风发的商界人士,有气质沉稳、眼神锐利的学者专家,也有几位看起来像是政府官员模样的人。
这里没有普通的游客,每一个人都似乎带着某种身份或目的,使得这场派对在浮华之下,潜藏着一种无形的、关乎身份与信息的暗流。
林翊尘的目光快速而冷静地扫过全场,像是在评估潜在的风险与信息源。他低声对徐七千嘱咐了一句:
“别乱跑,就待在我和秦姐能看见的地方。”
徐七千乖巧地点点头,他的眼神里既有对眼前奢华场景的新奇,也有一丝在这种环境下本能的不安。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翊尘身侧,像个误入成人世界迷途羔羊。
秦澈则从侍者手中接过一杯冰凉的苏打水,柠檬片在清澈的气泡中载沉载浮。
她没有立刻融入任何交谈圈,而是选择了一个靠近船舷、相对僻静但视野开阔的位置,身体微微倚着冰凉的栏杆,开始她的观察。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捕捉着细微的表情、肢体语言和交谈间的氛围。
她看到了几位在财经新闻上出现过的面孔,也注意到了一些气质独特、不似寻常富贵之人。
那些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守夜者”也赫然在目,他们如同沉默的礁石,分散在派对的几个出入口和视野制高点,尽管他们也手持酒杯做掩饰,但那挺直的脊背和时刻警惕扫视的眼神,与周围松弛享乐的氛围格格不入。
就在这浮光掠影的观察中,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一个极其不协调的身影吸引了过去。
在远离舞池和主要餐台,靠近甲板尾部阴影区域的一张深蓝色单人绒面沙发里,坐着一个男人。
他仿佛是这场华丽盛宴中的一个静默音符,与周围的喧嚣和流光溢彩割裂开来。
他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羊绒衫,下身是深色的休闲裤,衣着舒适而随意,与现场众多的正装或礼服相比,显得过于简单,甚至有些突兀。
他微微低着头,浓密而略显凌乱的黑发中,依稀可见几缕早生的银丝。
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低垂的眼帘掩住了眸中的神色。
他的手中捧着一本厚重、封面是深褐色皮革且边缘已磨损严重的书,书的厚度和古旧感,与派对格格不入。
他看得极其专注,修长的手指偶尔会轻轻翻过一页泛黄的书纸,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
派对的音乐、笑语、碰杯声,似乎都无法穿透他周身那层无形的屏障。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与眼前的浮华世界毫无关联。
正是这种极致的“不协调”,反而让他变得异常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