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笑,是审视,还是单纯觉得“人类比划得像溺水的小虾”。
窒息感悄然袭来。
塞尔肺里的空气已走到尽头,胸口开始发紧,耳膜嗡嗡作响。
他试图上浮,脚背刚蹬离船板,那条墨绿的巨尾便无声卷来
——绕腰,收紧,向下压。
力量大得惊人,像一整道海浪卷成一圈,把他固定在半水中央。
他拼命去掰腰间的尾鳍,
手指陷入鳞缝,冰凉而坚硬,
却像抓在抛光的钢刃上,丝毫推不动。
大扇贝从掌心滑落,缓缓下沉,像一枚失去信号的月亮。
莫顿的视线追着那枚下沉的墨绿扇贝——
它从塞尔指间滑落,穿过与自己同色的墨绿尾鳍,像一颗月亮坠进深渊。
那一瞬,他仿佛被惊醒,猛地抬眼,看见塞尔的眼帘正缓缓合拢,嘴角那道若有若无的弧度立刻消失了。
尾巴立刻松开缠绕,转而托起塞尔的腰,像托起一盏即将熄灭的灯,把他整个人推向月光能照到的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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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睁眼,塞尔躺在灰燕号的木板上。
他呛了几口咸水,身体本能地弓起,手臂撑地,把海水吐得淅沥哗啦。
一转脸,又撞上那双直勾勾的眼睛——
还是一样冰蓝,还是一样带着“我在看你”的专注。
可此刻,塞尔满脑子都是“刚才这家伙想溺死我”的惊怒,
没心情再对视,直接扭头,装作没看见。
莫顿本来手肘撑板,尾巴拍水,像在用节拍吸引注意;
见对方扭过头,他干脆手掌一撑,把上半身抬离木板,
随后整个人(整条鱼)“坐”上了甲板。
尾巴还在水里划,上半身却像第一次登陆的鱼,
既优雅又滑稽地往前爬。
那场面,说搞笑也搞笑:
一条异常好看的“鱼”,为了靠近生闷气的人类,在木板间扑腾;
每挪一步,尾鳍就拍出一小片水雾,像在给自己铺红毯。
塞尔余光扫到,怒气不自觉消了一半,
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血样、配合、计划。
他刚要开口,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先钻进鼻腔——
潮湿、新鲜,带着深海铁锈味,
就像以前那些深夜,莫顿带着新伤回来时的味道。
塞尔猛地扭头——
莫顿已在自己前臂划开一道大口子,
血像小瀑布,哗啦哗啦落进竹筒,把里面的蜡块、缝合线、血样瓶全淹成暗红色。
莫顿却只是抬眼,朝塞尔弯了弯嘴角——仿佛在说:你看,我给了你要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