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灰燕号先醒了。
船板吸了一夜露,踩上去带着微微的潮吸声,像海面升到脚下。
塞尔睁眼,柜格门仍留着那条缝——
他记得昨夜把贝壳握在掌心睡,此刻却放在耳侧,
凹痕里凝着一粒极小的水珠,碰一碰,冰凉。
他轻手轻脚下铺,赤足踩走廊。
灯已熄,只剩换气窗透进的灰青,把木板染成湿墨。
路过淡水柜,他停步——
昨夜绿点围成的半圆早干了,可地板上多出一条极细的水痕,
从淡水柜底拖向甲板梯口,像有人用湿布画了一条省略号。
塞尔顺着水痕,推梯口,上甲板。
晨雾正被风一片片揭起,月亮还挂在西天,淡得像被水洗过的印章。
船尾取水台,空无一人,
却摆着一只小桶——
不是灰燕号的旧铁桶,而是一截新鲜竹筒,
筒口用海草缠紧,草结是活的,一扯就开。
桶身外侧,覆着一层湿沙,
沙粒里嵌几片墨绿小鳞,
鳞光被晨灰一照,像撒了一把碎镜。
塞尔蹲下去,指尖碰竹筒——
凉,却比晨雾更冷;
筒壁有水珠缓缓下滑,
滑到他指腹,停住,
像一粒被递过来的眼泪。
他解开海草结,
筒里躺着一枚完整的墨绿扇贝——
比昨夜那片更大,颜色深得像被深海折叠了十次,
壳内面却闪着缎面光,映出他自己的眼睛:
黑、静、带一点点被月亮点燃的亮。
塞尔怔住——
竹筒、活结、湿沙、绿鳞、贝壳,
每一步都像在说:
“我上过你的船,也知道你的位置。”
身后脚步轻,船长披外套上来,声音还带着夜气的哑:
“怎么了?”
塞尔把竹筒递过去,指尖指了指绿鳞。
船长眉心一跳,没大声,只压低嗓音:
“先收着,别让人看到。”
随后拍拍塞尔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