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将注意力再次投向信件,阅读后面的内容:
「人类的文明发展至今,看似辉煌,实则早已陷入停滞,原地踏步太久了。
想想看吧,那些高高在上的学阀,凭借着一两个世纪前发表的陈腐理论,便能牢牢把持着资源与话语权。他们靠着不断延长寿命盘踞在金字塔顶端,思维早已僵化,却贪婪地压制一切可能动摇其地位的异见与新声。
底层的探索者呢?像我这样的研究员,在严密的等级和僵化的评价体系下,不过是维持这架陈旧机器运转的、可以随时替换的燃料。
我们被要求循规蹈矩,在划定的圈子里打转,重复着毫无意义的验证工作,只为给那些‘泰斗’的旧理论再添几行无关痛痒的注脚。
这个体系已经烂透了!它追求的不是真理,而是稳定;它奖励的不是创新,而是服从。
多么可笑!
从来如此,便对么?」
“喵……”砚离扒着江临的裤腿,仰着小脑袋,金绿色的猫眼里充满了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呀……”
“有道理?”槐十七嗤笑一声,声音冷冽,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他伸出手,指尖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小猫的额头,引得砚离“嗷”地叫了一声,捂住脑袋。
“笨蛋小猫,你这就被他带沟里去了。”
“可、可他听起来就是很可怜嘛……”砚离不服气地小声嘟囔,耳朵向后撇着。
槐十七的目光扫过那封信,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动摇:“评判一个人,不是听他说自己有多可怜,而是要看他究竟做了什么。”他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看看这位‘可怜人’的所作所为——利用一个父亲丧女的巨大悲痛,用谎言诱导他拥抱污染,走向自我毁灭。”
槐大家主看着躲在江临身后飞机耳朝自己偷偷哈气的奶牛猫,语气轻描淡写,“这种人我见多了,不过是个伪君子,非要扯一张冠冕堂皇的大旗来掩盖他内心深处那点操控他人、践踏生命的卑劣快感罢了。”
江临轻轻吐出一口气,接过了话头,声音比槐十七温和许多,却同样清晰坚定:“十七说得对,砚离。”
他蹲下身,平视着小猫的眼睛,指尖抚过它微微抖动的耳朵,“认识到不公的存在,感受到痛苦,这本身值得同情。但如何应对这种不公和痛苦,才真正定义了一个人。”
砚离听着,尾巴也无精打采地垂落,绕着江临的脚踝蹭了蹭,小声嘟囔:“喵……是猫想得太简单了……这个人类真的好坏……”
江临揉了揉小猫的脑袋,算是安慰。他站起身,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身侧的槐十七,低声道:“多大的人了,也别老欺负小猫。”
槐十七立刻捂住心口,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拖长了调子:
“臣冤枉——陛下,您偏心啊——”
江临直接无视了这个瞬间戏精上身的家伙,将注意力重新投回那几张触感冰凉的打印纸上。
「不好意思,一时兴起说了些不相干的废话,回归正题,在这里我给你们准备了几份病历。」
写到这里,文字的下面,压着几张薄薄的、打印出来的文件。
江临将它抽了出来。这是一份简短的观察记录汇总,列出了几个代号不同的个体在接触污染源后的生理与心理变化时间线:
·第1-2天:失眠,极度亢奋,声称“灵感迸发”、“掌握了前所未有的知识”,认知测试分数反常飙升。
·第3-4天:情绪开始不稳定,出现幻听、幻视,描述“听到呼唤”、“看到流动的金色光辉”。虹膜颜色开始出现不规则的金色斑点或细微纹路。
·第5天:亢奋期结束,转向沉默、疏离,对原有社交关系失去兴趣。虹膜颜色大幅度改变,有记录显示出现轻微躯体不协调或感知扭曲。
·第6-7天:自我意识显著消退,对外界刺激反应迟钝,言语能力退化,仅对特定频率或与“污染源”相关的信息有微弱反应。虹膜常呈现为完全或不完全的金色。
·第7天及以后:个体进入静默状态,不再进食饮水,生命体征逐渐衰竭,通常在2-3日内死亡。解剖报告均提及前额叶及特定脑区出现无法解释的微观结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