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都五城禁了信鸽,其实有利有弊,弊在消息传递着实缓慢,利在人力传信往往能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梁帝误以为田庄出事,含章便可趁机接手赈灾,小玖借助霍承允的帮助一起跟过去了,贱卖了一些粮草和物资,扶风起初虽然受难严重,但好在后续没有引起很大的混乱。”顾西辞在描玉佩,腾不出手看信,封伍便将一应消息简短汇报了,又提了一嘴消息迟来的原因,“雪灾这事,小玖和含章两个一起去了扶风,断了很久的消息,您又没有新的指示,成影索性等到小玖回来了才整理好消息一起传回来。”
顾西辞并不在意,将描了一半的玉佩放在阳光下照了照,语气很是欣慰:“挺好的,你们虽叫我主子,其实每个人走出去,都早已可以独当一面了。”
想来前世大梁那一堆乱摊子,他们也能治理得很好。
顾西辞是真的在夸赞,封伍却听不得这些,她抿了抿嘴,着急却小声地喊:“主子!”
他们九个人,是主子一个个亲自从邬山挑出来的,主子按照每个人的天赋为他们找到最好的老师,一步步为他们规划后续的发展。他们进邬山是去做暗卫的,但主子从来不只将他们当成暗卫。
“嗯?”顾西辞浅笑着应了封伍。
封伍却没办法真的说出口自己的心情,垂下眼略有委屈:“主子,我们出邬山的那天都发过誓的,会追随主子一辈子。”
顾西辞自然听得懂,他略有愣怔,回过神来仍是浅笑安抚:“自然,我又不可能赶你们走。”
另一边,封壹在封伍汇报完后迟疑开口:“我初到鸟支,圣子的人就找过来了。”
“他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认出了我不是您。”
为了增加能见到圣子的概率,封壹是易容成顾西辞的样子去拜访鸟支皇室的。他是顾西辞的影子,他们之间的相似不仅仅是易容后的成果,他们全身的骨骼,身上的伤疤,甚至细小的胎记都一模一样,若是主子有意隐瞒,暗卫中的其他八人都辨别不出他们,可鸟支的圣子却只需一眼。
顾西辞蹙眉沉思,片刻后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您现在应该很忙,没空的话不需要急着去找他。”
他们见面那一天,鸟支下了大雪,寒意顺着风的轨迹吹进人的骨子里。
圣殿里未燃火盆,鸟支的圣子一身黑袍,披着一件薄薄的同色披风,歪着身子半倚在茶案上,笼着眉眼,令人察觉不到情绪。
他朝封壹处望上一眼,只一眼便无甚趣味地收回视线,懒散地问:“顾西辞呢?他现在在干什么?”
问完也不需要答案,手上随意摆弄着一个黑檀木的珠串,语气又变得饶有兴味:“说实在的,我那侄女应该挺难养活的,他左右都得来找我一趟。”
说着施施然从台阶上走下来,用那挂着珠串的手托起封壹的下巴,审视着评价:“这个易容不错,等他忙完了,让他带着我那侄女回来找我。”
“不用派人再往鸟支这里来了,他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就行。”言罢转身欲走。
封壹叫住他:“圣子亦可先解答我带来的问题。”
玄易头也不回,摆摆手:“不行,你听不得这些。”再迈步时又想起什么,背着身提醒,“我能管住的人,不会主动去江南找你们,且回吧。”
一直等到玄易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封壹才警觉四望,惊觉从他踏入这圣殿开始,这里只有他和圣子两人,再无其他气息。
封壹讲完了他在鸟支的经历,顾西辞也刚好描完了那块玉佩,他取了一块帕子净手,将玉佩浸入颜色最深的染料里。
细细思考了玄易话中的意味,顾西辞蹙了蹙眉:“他手底下有叛徒?”玄易只说他能管住的人不会来,言外之意便是鸟支有他管不住的人。
实在不是顾西辞大惊小怪,鸟支是个信仰极其纯粹且神圣的国度,圣子在鸟支的地位几乎比肩天命,玄易要是想让人死,就算是现任鸟支的君主,也会义无反顾地听命。非是世人愚昧,而是那片土地以信仰为根系维持繁殖,早就已经是同死共生的状态了。
“先让封肆把江南的出入口监控起来。”再往深想,顾西辞也有点头疼,玄易管不住的人恐怕不只有叛徒。
“如果发现时临的踪迹,让他来见我。”还有时安的父亲。
七年前意外失踪,至今音信全无,不知在圣女之死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的,时天和的幼子——时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