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朝的图腾也是玄鸟,是一只完全展翅,鸟喙朝天,神圣而霸气的神鸟。
顾西辞手指极轻地点着笔杆,补充了一句:“商民记录的时候或许也很惊讶,鸟支居然与他们信仰同一个图腾。”
魏明将两张图纸放在光下对比,很轻易就发现两个图腾之间表意的区别,他手指轻点了点鸟支图腾外围那一圈复杂的圆形花纹,询问般看向顾西辞。
顾西辞与他目光交汇,轻轻点头:“是禁锢。”
两人沉默间,啊啊突然晃悠到魏明身边,原本溜溜达达的气势陡然一变,墨绿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张画着鸟支图腾的纸,弓起了背对着魏明作出了攻击的姿态。
顾西辞眼中沉思一闪而过,突然回想起上一世在所有人面前都风华绝代的圣女。
上一世他们出使鸟支,是由圣女出面接洽的,事无巨细,条理清晰,她三两交谈间就定下了未来十年的计划,甚至旁列了数十条若生变故的应对之策。轻而易举地摸清双方之间的底线,随性却直击要点的谈判,鸟支的君主对着她别无二话,百姓见她目色尊敬……
顾西辞将鸟支的图腾收好,伸手将狼崽招过来,顺着毛轻柔地摸摸它的头帮它舒缓情绪。狼崽已经一岁了,但相比同类,他并没有长大很多,还是崽子样,身上的毛甚至还是绒毛。
顾西辞神色平静,思绪却游离:“玄易,狼崽,时临,你还安排了什么后手呢?”
啊啊被封贰领走了,介于魏明强调自己需要待在暖亭里等顾西辞把院里要贴的八张桃符写好,而啊啊看他实在不顺眼,一不留神就龇牙咧嘴。路过的封贰于是把狼崽领走教育了。
“你就在这里站着陪我吧,龇着牙的时候挺凶的,勉强可以辟个邪。”
封贰取了两块桃木准备刻门神,见狼崽“凶神恶煞”的挺有气势,干脆把本来要挂在桃木上的苇锁先给小狼挂上了,嘴里的话语重心长,“你是狼不知道,我们人类很讲究的,过年辟邪的门神都是越凶越好。”
“等鬼来的时候先吓走一批,吓不走的你再用这个苇锁把鬼缠住,这样小主子才能安全,知道了吗?”封贰语气十分严肃,颇有一番老县长摸着胡子教育狼崽上软垫前要先把每个爪子擦十遍的正经意味。
啊啊信以为真。
等到封贰挂上门神打算把苇锁链子取下来的时候,啊啊抬了抬毛茸茸的爪子,按住了他的手,表示了拒绝。
全程围观封贰刻画的狼崽学习到了很多当门神的精髓,它学着画上的人,瞪目,微张嘴巴做呵斥状,两边的胡须微微向下,尾巴笔直地翘起,坐姿端正,“威严”地瞪向封贰。
封贰:“……”
封贰一时无言的心态,表现在表情上是仿佛被吓到了的僵硬,这让自觉学有所成的啊啊十分满意,它果断抛弃了封贰,戴着脖子上的苇锁回了暖亭。
所幸魏明已经离开,啊啊照常绕着时安的摇摇床巡视了一圈,在床边端正坐下,爪子将跑乱的苇锁扶正,门神状警戒着魏明层过来的方向。
时安早就醒了。
摇摇床的顶上安了一串璃贝风铃,微风吹过时,憨态可掬、不同形态的狼崽铃舌会在倾斜的阳光下会产生很好看的色彩。这是时安新得的玩具,她已经啃着硬硬的骨头状磨牙花椒木看了一下午了,乐此不疲。
感觉到狼崽回来了,时安从摇摇床边上探出半个脑袋,拍拍自己空出的一半位置,示意小伙伴上来,一起看这个新玩具。
啊啊难得没有接受小主人的邀请,只是拿嘴蹭蹭时安扒在床沿的手,又转身晃着尾巴逗小孩玩,自己还是忠实地履行着门神的职责,坐得端端正正的,墨绿色的眼睛坚定聚焦,注视着暖亭外的一切。
时安也不在意,一把抓住那只摇晃的尾巴,趴着床沿和啊啊一起往外看。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但一人一狼看得都很认真。
大梁人过年会燃爆竹,将祈福卜辞写在竹筒上,火焰将卜辞烧去,便是将祈愿捎去了神灵处。
顾西辞以前都是不信的,也从不为自己求些什么,只是如今身边带了个时安,想着给小孩求些福运也是好事,就让封伍拿了几管新鲜的竹筒来。
一求百厄不侵。
二求清吉平安。
三求无虞无忧,心有天游。
愿不过三,太贪心了不好。顾西辞本来已经停笔打算把剩下的竹筒收起来了,围观了狼崽前来任职门神的全过程,又抽了一个竹筒,替啊啊写了一个——不惑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