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读书不多,在商卫还未遭变故时,很爱去听说书先生讲话本,曾听《韩非子》里《掩耳盗铃》的可笑故事,听到一个不懂含义的词,叫“自欺欺人”。
当时他只是觉得离奇荒唐,一笑了之,如今才知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
任凭周围都充斥着,在强调着危险,告诫着不值得,可有人会捂着耳朵朝着危险跑,去做那不值得的事情。
只因为他捂住耳朵时喃喃自语。
“元窈至关重要。”
可是公子啊,在我们所制定的计划里,原本从来没有过元窈这个人。
何来至关重要呢?
不知在马背上过了多久,一刻不停地颠簸,再铁打的人也会疲惫。
慎予没有时间疲惫,也没有心思关注自己的状态。
洋纳军队不知何时已经进入江北,正在步步接近元窈,江北军队却毫无防备。
甚至元窈可能已经被抓……
一想到这些他就怕得要命,全身像是麻木一般伏在马背上,机械般地前进。
江北西北部的火力确实少了不少,慎予赶到时正在进行新一轮防守。
骏马如主人一般睿智,疾驰着灵活走位,配合着慎予出鞘的长剑,所到之处皆有敌人首级落地。
听见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唤他,回头,是身着甲胄的沈从疏。
“殿下在哪里?”
“殿下?前几日钦差进入前线,殿下应该去与他们会合了。”
已经过了几日。
慎予心一沉,目光狠戾地盯着前方被敌人打开的一个小口,江北战士又很快扑上去血战。
没有丝毫犹豫,他轻踢马腹,骏马在血腥的风中发出骇人的嘶鸣,朝那被撕开的小口冲去。
背后的沈从疏意识到他的意图,只来得及骂却来不及拦。
“这个疯子要干什么!所有人掩护慎予。”
马蹄踏过尸首,被溅到湿热的鲜血,却始终没有放慢速度。
慎予连护甲都没有穿,衣摆已被鲜血打湿,有血珠滴在雪地,在一片雪白中留下触目惊心的红。
前面有一个人像不要命一般冲杀着,后面的战士们士气大增,纷纷向前挥刀。
这次的防守竟以出奇的速度占领优势,江北军一路冲锋到城门外,挡下了敌人又一次的进攻。
可是慎予还在往前冲,任谁呼唤都没有停下。
直到他的身影变成一个小点,最后再也看不清。
“他是去找死吗?”
沈从疏一路追到城墙外,本来没有停下,只好被身边一声声将军叫停脚步。
看着远去的慎予,又气又担心,发泄般地骂了一句脏话。
“派两个腿脚快的,立刻去总指挥处找殿下,快去!”
半天之后,派出的人带回消息,告诉沈从疏元窈并不在总指挥处,那边也在找,却搜遍整个前线都没有发现元窈的踪迹。
想起慎予冲进洋纳境内时义无反顾的样子,沈从疏顿时恍然大悟。
可是他不再是当初那个随心所欲的江湖浪子,现在是江北军队的将军,必须对江北战场负责。
在洋纳主力分布的情报没有掌握之前,他的任何轻举妄动都将会是以卵击石。
可是元窈和慎予都随时都会丧命,不管两人的身份地位,仅仅谈他们和自己的情谊,沈从疏都无法袖手旁观。
极致的矛盾,极致的纠结,到最后都会沦为极致的无助。
幸好他还有唯一的支撑,可以撑出他让他稍稍安心。
“来人,快去朔寒城,将事情报告给李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