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激动。”荒岚摆了摆手,“说起来,我应当还是你师兄呢。尊师李忘尘,与我师父当年同出一脉,均是云隐客座下弟子。”
“你师父?”
“不错,家师苏听越。你若不信,我这里还有个坠子,是当年师父留给我做信物的。”他抛了个手指长的白玉坠子,一脸“信不信由你”的随便样。
阿竹抖着手,差点没接住,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另一个相仿样式的,仔细比对间,只听荒岚道:“当年师祖自创一式两仪拳威震天下,不知多少人眼红心热,却只独独收了两名弟子,便是我们的师父。”
“待师祖仙去后,他们二人有了争执。李师叔欲广收弟子,将两仪拳法发扬光大。我师父却坚决反对,二人愈吵愈烈,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的下场,就此分道扬镳。”
阿竹眼圈倏然红了:“六年前,师父临危之际,命我拿着玉坠去寻苏师叔,说他早已写了信打点好。”
“六年前?”荒岚摇了摇头,“我师父十年前便已身陨。他走得突然,没给我留下只言片语。”
阿竹见他默然,忙想拍肩安慰一下,却见荒岚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东西,径自笑起来。他收回手,擦了擦眼角,终究是错付了。
就见荒岚继续笑道:“说来也有意思的紧,李师叔当年扬言收遍天下人,我师父则是打定主意要断了这门传承。到头来,不还是收了我们二人。”
“两个脾气又倔又硬的糟老头子。”荒岚末了总结道。
阿竹对他的变脸速度惊为天人:“那你不伤心吗?”
“伤心?当年是有的,这种随他而去的傻想法都冒出来了。后面转念一想,说不定这死老头子没了我这个拖油瓶,正好潇洒。”他的目光蓦地柔和下来,“更何况,跟师父相依为命的数年里,我一刻都不曾后悔。”
“虽说他走得突然,可该说的不该说的,早就交代好了。没有遗憾,也算好好告别。”荒岚看着阿竹向往的眼神,顺手揉了一把他脑袋:“怎么?觉得师兄我英俊潇洒?”
阿竹下意识护住头快步拉远距离,生怕这魔爪又搞破坏。被荒岚这么一开解,刚才那股郁气也烟消云散,他抛回坠子:“你这么说,那我跟我师父师徒一场,也算圆满。”
“我当年没寻到你们,有家镖局见我可怜,便把我收了去当打手,我也顺便学些别的功夫。”
“哦?那你又是怎么到慕容先生手底下的?”
阿竹挠挠头:“那镖局一直在走下坡路,两三年就散了。当时我们北山那地界正好发了大灾,我差点饿死。”
“公子恰巧来施药,见我伶俐,硬是把我从泥堆里捞起来。自此我就改姓慕容,名竹。这些年,虽然明面上我是仆人,但公子一直待我亲如手足。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他年纪不大,经历却坎坷,还能长成这样的纯良性子,很是难得了。
两位相隔多年的师兄弟一同坐在檐下,各有感慨。
“本想问你此番事了要不要跟我走,如今看来你早有答案。”荒岚枕着右臂,不知何时嘴里叼了片嫩叶子,懒懒散散。阿竹出神地摇头,并不言语。
突然,荒岚猛地坐起来,一双桃花眼灼灼:“话虽如此,你也是我的师弟。来,师弟,叫声师兄听听?”
阿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下定决心不理这位“倚老卖老”的便宜师兄。可禁不住荒岚软磨硬泡,一双星眸可怜巴巴地望着你。再加之他左一个师弟,右一个师弟,叫个没完,阿竹烦不胜烦,无奈道:“行了行了,我叫还不行吗?真是烦死了。”
他有些扭捏,声音里也带着几乎察觉不到的雀跃:“师兄!”
荒岚笑开了,还想冲上去抱一个,被阿竹状似嫌弃地避开了。
哥俩嬉笑了一会,荒岚正色道:“既为师兄,那两仪拳法,我也够格能指点你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