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哭?!别哭了!过来吃药!”护士严厉的呵斥声像鞭子一样抽过来,试图打断我那无法止住的抽泣。
就在这一瞬间,某种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我感觉脸上冰凉的泪水不再顺着皮肤流淌。它们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脱离了地心引力。在我持续放大的抽泣声中,那些泪滴竟然……改变了轨迹。它们没有向下坠落,而是在我脸颊前划出一道诡异的弯弧线,轻飘飘地向上、向空中飘浮起来!
更可怕的是,这些泪滴在空中迅速凝聚、融合,形成一个不断抖动、颤栗着的水球,内部仿佛有生命般在不安地涌动。
它在后退……像是在积蓄力量,水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大,表面荡漾着不祥的波纹。
突然,它的变化停滞了。
是因为我吓得停止了哭泣吗?极致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悲伤,我的泪水真的被吓了回去。
那悬浮在半空、拳头大小的水球开始自行旋转,越转越快。在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下,这片薄薄的水幕竟然折射、映照出一个扭曲的、五颜六色的人手掌的幻影,光影流动,诡异莫名。
然后,它毫无征兆地停止了旋转,猛地向后一缩,仿佛拉满的弓弦,紧接着,以惊人的速度向前——朝着刚才呵斥我的那个护士的方向——疾射而去!
我已经缩在椅子上,无处可退。它的速度太快了,我只来得及下意识地抬起刚才擦眼泪的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啪——!”
一声清脆的、如同水袋爆裂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炸开。
“谁?!干嘛呢?!”不远处传来护士又惊又怒的尖叫声。
我颤抖着移开手,睁开眼睛。只见那个护士正惊愕地回头四处张望,寻找袭击的来源,另一只手则慌乱地抚摸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和肩膀——她的护士帽被打歪了,发梢和制服上沾满了晶莹的水渍,正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在她用纸巾狠狠擦拭头发的时候,猛地转过头,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精准地锁定在我身上!那眼神充满了愤怒、怀疑,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悸。
随着她的注视,我逐渐看清了她的脸——在惨白的灯光下,她的嘴角似乎……似乎咧到了一个极不自然的、近乎耳根的位置!那是一个人类根本无法做出的表情!这世界上真的有长成这样、或者能做出这种表情的人吗?!
无边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我吓得立刻低下头,把自己紧紧缩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刚才……泪水自己飘起来……变成水球……攻击了护士……
还有她那咧到耳根的嘴……
这些……都是我的幻觉吧?!一定是因为太难过、太害怕产生的幻觉!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将刚才的悲伤紧紧缠绕,并勒得更深、更紧。
那个咧着大嘴的护士,用她那非人的嘴角死死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疑虑,但最终没有说什么。也许她知道,刚才那“水球”袭击,以我当时瘫软在椅子上的状态和距离,根本不可能是我做的。
她没有立刻追究,而是慢慢走近我,脚步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回响。她停在我面前,阴影笼罩下来,然后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塑料药杯——里面赫然躺着两片药。
一片是明黄色的,却在表面不断流动、吞吐着幽绿色的微光,像是一只沉睡的、含有剧毒的眼睛。另一片是纯黑色的,它更不寻常,表面不断升腾起丝丝缕缕如有实质的黑色雾气,那雾气缭绕着,让整个小小的塑料杯内部都变得朦胧、扭曲,仿佛连接着某个未知的黑暗空间。
我没有伸手去接。因为我惊恐地发现,那个小小的塑料药杯本身,竟然像一颗鲜活的心脏一样,在有规律地、缓慢而沉重地跳动着!“咚…咚…咚…咚…”沉闷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这诡异的节拍,我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不由自主地跟上了它的频率!“咚…咚…咚…咚…”胸腔里的跳动与手中(虽然我并未接过)那药杯的搏动完美同步,一种被强制连接的窒息感扼住了我。
护士拿着那不断搏动的药杯,越靠越近,几乎要怼到我的脸上。她那咧到耳根的嘴巴没有动,但一个冰冷、不容置疑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或者说,是直接灌入我的意识:
“喝掉。”
我吓得往后缩,后背紧紧抵住冰凉的椅背,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没……没有水,我咽不下去……”
那意识层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哪那么多事?快喝……”
她拿着药杯的手又往前送了送,那搏动的杯壁几乎要碰到我的嘴唇。黄色药片的绿光在我眼前闪烁,黑色药片升腾的雾气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拂过我的鼻尖。我死死闭紧嘴巴,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恐惧达到了顶点。喝下这东西,会发生什么?我还是我吗?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那黑色药片上升腾的雾气仿佛活了过来,像几条细小的黑色触手,猛地向我脸上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