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睫毛很长,此刻微微颤动,上面竟不小心沾到了一点不知是水彩还是什么的亮蓝色颗粒。
“我没兴趣掺和你们的事,你当我瞎就好了。”夏洄冷冷地说,将眼镜塞回谢悬手里,用力推开他,跳下桌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工作室。
工作室里重归寂静。
谢悬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被塞回的眼镜,然后慢慢走到窗边。
窗外是暮色四合,他拿起调色盘上干涸的颜料,用手指蘸了一点暗红色,随意涂抹在自己的脸颊、额角,又沾了点铅灰,抹在眼下。
颜料弄脏了他纤长的睫毛,沾湿了梢头。
他靠在窗边,伸手接住窗外飘进来的一片枯叶,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灯火,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一下,又一下。
很细,很窄。
盈盈一握,也不为过。
这时,他的学弟陆杨推门进来,看到满室狼藉和谢悬脸上的污渍,吓了一跳:“谢、谢哥?你没事吧?”
谢悬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指碾碎了那片枯叶,声音平静得可怕:“阿琛要回来了。”
陆杨一愣:“靳琛学长?这么快?”
“嗯。”谢悬将手中的碎叶撒出窗外,“把南区的银河楼准备好,给他住,他喜欢南区的后潭公园。”
“好,我马上去办,谢哥。”
谢悬不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脸上涂抹的颜料在昏暗光线下,让他看起来死里偷生一样。
*
晚上十点,德加教授实验室,只剩下夏洄一个人。
他试图用高强度的演算来驱散白天的烦躁,但效果甚微。
谢悬实在是太能刁难人。
下次排练他要请假,剧本上只有走位信息,没有台词,不存在演不好。
“还在忙?”
门外面,黎杉拎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食盒,有些局促。
夏洄冷淡地回眸看他。
黎杉立刻说,“哦!我给你带了宵夜,听说你接了校庆的剧,还要准备竞赛,挺辛苦的,我……顺路给你带了点晚饭。”
他举了举食盒,“顺便,我有几个竞赛之外的问题,想和你探讨一下,你有时间吗?”
夏洄有些意外,但还是让他进来了。
黎杉带来的食物很精致,但他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夏洄吃着,倒也觉得美味。
他实在是饿了,一算起来就忘记了时间,耳边什么也听不见,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专注度有些可怕。
黎杉很快切入正题,抛出了几个远超当前课程和常规竞赛范围的难题,语气看似请教,实则充满试探。
夏洄起初有些戒备,但一旦沉浸到问题本身,便忘记了其他。
他接过黎杉的光脑,手指飞快地演算、推导,思路清晰而锐利,偶尔提出的角度让黎杉都为之侧目。
“……这里,如果用非欧几何的视角重构这个空间,或许能绕过这个死结。”
夏洄指着屏幕上一处,顺便把最后一口饭咽进去,差点吃打嗝,太饱了。
黎杉看着屏幕上复杂的公式,忽然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不得不承认,你在数学上的直觉和天赋,在我之上。你怎么想到的?”
“直觉,加上大量的阅读和练习。”夏洄收起光脑,“黎助理,你太执着于框架内的解法了,有时候跳出来看看,或许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