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依依驾车来到一个位于市中心热门景区旁边的古老的大宅子,这座宅子不久前刚被评为历史性建筑,不能大拆大改,只能局部修葺。方老当年赚到第一桶金之后,就出手买下了老宅,事实证明他当年及时出手是非常有预见性的判断,否则现在会面临有市无价的局面,想买也买不了。
方依依把车钥匙丢给早已等候在门口的管家,在门口仰头看了一眼牌匾——《秀园》,眼中略过一丝厌恶,大步流星地进入老宅。
年逾古稀满头白发的方老穿着白衬衫和墨绿色的羊毛针织衫,弯腰正在修剪他的园林盆栽绿植。退休后的方老喜欢购买一些奇特的珍贵的盆栽,平时里听曲喝茶消遣,一副不问世事的派头。
方依依从角门远远地就见到方老,不自觉放慢脚步,安安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观察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毕恭毕敬地说:“爸爸,您找我来什么事?”
方老抬头望向她,捶捶自己的后腰:“的确有事,找你回家吃饭,我们已经好久不见了。”
方依依垂眸:“对不起,这阵子确实有点忙,我们现在可以另外约个地方,我可以让助理帮我们约陈龙记……”
“不用另外约地方了,家里有吃的。”方老说,“你张姨正在里头给你做饭,等会儿就能吃。我们父女俩先在这里聊聊,你陪我说会儿话。”
方依依面色不改,在院子里的一张藤椅上坐下。
方老坐在他的太师椅上摇晃着,一双浑浊的双眼看着天空,“我听说你最近辞退了老王的侄子和你张叔叔的儿子?他们都是跟我一起打拼过来的老人,想要和你一样让自己的家人也参与到公司管理,他们的心是好的,就是孩子们不太懂事犯了点小错,你降职罚款惩罚他们就行,用不着把人开了,这样会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面子上挂不住。他们都找我来诉苦了,说你卸磨杀驴,打压功臣。”
方依依不咸不淡说:“他们收回扣,还倒卖公司的不合格产品扰乱市场,仅仅开除他们已经是宽大处理了,如果严格按法律办,他们现在已经蹲进去了。”
方老眯着的眼睛微微张开:“小惩大戒,放人一马就是放你自己一马。你受到威胁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如果你继续这么搞下去,迟早会把自己搞到众叛亲离。依依,你听我一句劝,见好就收吧。”
方依依抿了抿嘴,沉默不答。眼见着父女俩就要面对面吵架,这时候前厅传来一个女声。
“依依,老方,饭菜已经好了,你们都来吃饭吧。”一个大概50多岁的女人从屋里头出来,热情地招呼。她说不上有多好看,但圆脸大眼睛,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方依依嘲讽了一句:“张姨的火候掌握得刚刚好,炉火纯青。”
方老什么也没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回前厅八仙桌入座。
张姨给方依依打了一晚米饭,“依依,我做了你喜欢吃的家烧东海黄鱼,你今天多吃点,阿姨看你都瘦了一大圈了,有空就多来家里吃饭,阿姨随时给你备着喜欢的菜。”
方依依语气平淡,不动筷子,“谢谢张阿姨,但我已经不喜欢吃黄鱼了。”
张姨的笑容僵在脸上。
方依依还特地补了一句:“我现在最喜欢吃炒鱿鱼。”
方老愠怒:“够了,你们母女俩提的要求我都已经做到了,我已经承认你是唯一的继承人,把我所有的股份都转给你,不和你妈妈离婚,你还不满意吗?你还要阴阳怪气到什么时候?”
方依依靠在椅子上,抬起下巴:“您出轨背叛我母亲,现在还堂而皇之把这个女人带到家里来一起同居,说是叫我来吃饭,其实是当着她的面教育我,方建国,你还真是恬不知耻,有够恶心的啊。”
方老“啪嗒”一声重重放下筷子。
“你们母女俩手头上加起来的股份已经超过一半了,你们还不知足?为了公司股价和维持公司形象,直到现在我还没离婚,秀芬这样没名没份跟着我住在这里已经很委屈她了,你不要做得太过分!”
张姨默默伸手过去,按在了方老的小臂上,轻轻摇头,示意方老不要和方依依吵架。
方老叹息一声:“今天约你来是想以父亲的身份和你谈谈,劝你放人一马就是放你自己一马。我了解你的脾气性格,你的脾气非常倔强,就像是你妈妈一样。但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想你妈妈为你伤心难过。依依,把这段时间辞退的人请回来,你就会平平安安。”
方依依站起来说:“这顿饭我吃饱了,谢谢款待。”
方老黑着脸,不发一言。
前半生他为了m服饰,树立一个好形象好榜样,即使夫妻再不和睦也没能离婚。现在孩子大了,自己也退休了,最终不能按照自己意愿走。
在方依依离开之后,方老叹口气语重心长说:“秀芬,依依去国外留学,她妈妈不愿意去,当时还是你陪着她的,她现在只是还没跨过心底里的那道坎,觉得接纳你就是背叛她亲生母亲,但总有一天她会想清楚的。”
张秀芬点点头,带着忧虑说:“老张,真的是那群老古董在威胁依依?我去找他们说说,依依只不过开除了两个不成器的孩子,开了就开了,作为长辈就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还算什么长辈。他们的孩子留在公司是个祸害,早点辞退了拿点钱对公司而言也是好事。”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他们干的,不过他们不太懂高科技,可能是孩子们瞒着他们乱来。这样吧,我和你一起找个时间请他们来喝茶聊一聊,你也帮我劝一劝,你是跟着我们一路走过来的会计,他们敬重你。”方老拍了拍张秀芬的手背,“虽然不能给你名分,但我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