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叹了一声,这是十年后的我才意识到的。
不论如何,叶琦去现在的吴潍家里找找,只要没有定位器,没有装着定位器的小匕首,那现在的吴潍是不是“吴潍”本人,答案显而易见。
“确实可以。”姚渊如此写在对话记录上,“那能跟我说说你的朋友吗?”
我忽然有点紧张。
“她很好。”
行楷的字迹到此郑重了几分。虽然话很长,但对面说的很慢,所以执笔人有时间完整记录。
“你只要见过她,在她手里干过事,你就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好了。”不知道是叶琦是官方辞令还是真心话,“小圈子核心,在外端水,对内跟谁都好。”
说得我像是那种刻薄的多面派。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知道自己不应该对着这种评价投入太多注意力,但,对面是叶琦!
我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私底下的议论和评价,但因为她是叶琦,所以我就是很在意。
不再试图违逆我的内心,我干脆靠在了椅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完她的评价。
“听起来有点微妙,但她是真心的。”四年前的叶琦就这样顺手拯救了四年后“耿耿于怀”的我,“她不一定记得朋友的生日,她其实根本不过任何节日,但日常去哪,都记得顺手给朋友们带一份礼物;工作上也是全权负责——你知道有这么个上司有多好的。”
如果只有我写检讨的话,这话说得也没错。
“听起来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姚渊写着,“所以她现在不给你们带礼物了?”
“这都不是。”叶琦回答,“她还是她,只是不是我想要的那个她。”
明明应该是反问,但姚渊偏偏结尾用了个句号:“你想要真的那个。”
我不知道叶琦是用什么心情回答的,她说:“是的。组织里的所有人,要的不就是‘真的’那个?”
恍然间,我好像可以摸到叶琦当时镇定,又假装无碍地诉说过去的情绪;又觉得她对提问者说的这些东西半真半假,不可尽信,隔着遥远的不可跨越的生死界限。
前几份对话记录到此结束,没等我再往后翻,我的窗就被工作人员敲了敲。
我收好文件,降下车窗,看着对方:“怎么了?”
“抱歉,女士。”对方看起来有几分苦恼和遗憾,“您的账户余额为空,自动扣款失败了,我想问问您需不需要用别的方式?”
我才想起来,除了医院,去其他管理局名下的建筑,都是公家账户,上司没法审核我的转账,自然就没法扣款。
医院和管理局是一体的,医药费是没有“下层”转账“上层”的操作,直接扣的下层账户款。
下层账户和上层账户不互通就是麻烦。
看了眼姚渊的手环,我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刷手环吧。我的账户暂时有点问题。”
工作人员松了口气,像是终于确认我不是什么偷渡客一样,调出界面操作:“好的,女士,稍等。”
成功驾车离开,吴潍也没有联系我、通知林执到底挑了哪家饭店试图把我“吃破产”,我只好开了漫无目的的自动巡航。
有点心虚地去看姚渊账户的余额,我本以为会看见长得让人仇富的天文数字,但其实很,普通?
好奇心驱使我去翻账单。当然,主要是去记我的能源费,回头好还给他;至于其他的,一眼就看见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中午的饭钱,上午的花店戒指尾款,再往前,日常超市补货,还有一些食材订货的预付,还有七七八八的车辆保养费停车费、水费电费等等等等。
看得我快认不得备注里的“费”这个字了,唯一一笔没有备注的,就是新扣款的能源费。
本想试图给个“能源费-W”的备注,转念一想留下明确的痕迹还是有些越界,还是选择留白作为标记本身——就像,戒指代表的意义。
又往下翻了翻,还有一笔备注是“下不为例”的整数转账,对面是姚瑎;姚瑎甚至转回了个两位数,备注是“‘下不为例’次数统计”。
太活人了,衬得我活得毫无生趣。
越翻越没脾气,这人几乎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和不少店老板肯定是熟人,那几个人名字重复出现了很多次。
可能也是因为独居,有这个闲心。
翻到这个月开头,每个月还有一笔固定的提款作为生活费。
在黑了他的卡看看真正余额满足好奇心,和尊重他人隐私之间我还是选择了后者,非常贴心地关掉页面。
结束显然是有点多余的探索,我重新拿起叶琦的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