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走出医院后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没有回头,径直穿过小路走向停车的地方。车钥匙在掌心压出一道浅痕,她上了车,把包放在副驾,系上安全带。
车子启动后,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很快,对方只说了声“是我”。
“我要见李仲文。”她说,“现在。”
对方沉默几秒,“他在中环大厦顶层,等你。”
她挂了电话,调转车头驶入主路。雨开始落下来,打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刷一下下推开。她打开导航,目的地设为中环大厦。
二十分钟后,她站在大楼正门前。电梯直达顶层的权限还在她名下,指纹验证通过时发出轻微的滴声。
门开了。
李仲文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一张纸。地板上有碎裂的玻璃,像是从某处砸落的。他脚下是一滩暗色痕迹,干涸已久。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
他的右手缠着绷带,边缘渗出血丝。那张纸被他攥得很紧,边角已经皱成一团。
“你来了。”他说,声音沙哑。
她走近几步,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纸上。
“这是什么?”
他没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了看,然后慢慢展开。
是一份破产申请书。抬头写着“中环置业有限公司”,下方有法定代表人签字栏。签名是用红褐色的墨水写的,笔画歪斜,像在颤抖中完成。
她认得那个名字。
李仲文。
但不是现在这支笔写出来的样子。
“这不是你签的。”她说。
“是我签的。”他抬起头,眼神里有疲惫,也有某种释然,“可我不记得自己写了这些字。”
她盯着那份文件。心跳忽然加快。
记忆回响启动。
画面出现在三年前的下午。同一间办公室,阳光照进窗户。任远舟站在这里,西装笔挺,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她在旁边听他讲解一份财务模型。K线图在屏幕上跳动,绿色和红色交替闪烁。
任远舟指着其中一段陡峭下跌的曲线说:“你看,当市场恐慌时,最有效的办法不是救市,是让所有人看到彻底崩塌的过程。只有亲眼看见大厦倒塌,他们才会真正害怕。”
她当时问:“如果有人不肯放手呢?”
他笑了笑,“那就让他亲手签下毁灭自己的文件。”
记忆结束。
她站在原地,呼吸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