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前诗
朔雪封城鼓角鸣,军阵如环列燕平。
拒马横戈拦铁骑,旗鼓传声定死生。
忍见同袍凝血泪,岂因私念乱戎行。
撤兵非为避锋锐,蓄力明朝再破营。
天际发白,寒风卷着残雪掠过燕蓟城头,校场上五万步骑列阵如铁,甲胄凝霜,呼吸间的白气在晨光中凝成雾霭。齐王身着玄色战袍,腰佩长剑,大步踏上点将台,目光扫过台下肃立的众将,沉声道:“诸位将军,今日便是破达勒之日!传我将令,全军按‘双圈叠阵+三辅策’列阵,听我详解!”
他抬手点向阵图,字字铿锵:“外圈一万盾牌兵,盾接盾、铁索连,脚下钉拒马桩,矛兵藏于盾后,专刺马腹;内圈五千弓箭手,配破甲箭,金锣三声便齐射;红黑蓝绿四旗为号,铜鼓三声盾阵结,绿旗挥时双圈补位!冯将军率五千铁骑守侧翼,张将军督阵拒马桩,赵将军掌四旗金锣,各司其职!”
话音刚落,一名副将便皱眉出列:“殿下!这阵也太复杂了!兵士们刚合兵,哪能瞬间分清旗鼓号令?况且拒马桩埋在阵前,万一咱们要冲锋,岂不是绊了自己人的脚?”
众将纷纷附和,连冯岳也挠着头嘟囔:“是啊殿下,不如直接冲上去砍杀痛快,搞这些花花肠子,别到时候自乱阵脚!”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名身着普通甲胄的小校跨步而出,单膝跪地:“殿下,末将斗胆一言!这阵法看似复杂,实则是对症下药!”
齐王挑眉,示意他起身细说。小校站直身子,目光清亮:“达勒的链子马冲劲足,可一旦撞上拒马桩,马蹄必折,再被外圈盾阵拦住,便是瓮中之鳖!金锣铜鼓相辅相成,就算战场嘈杂,兵士们听声辨令,也比单看旗语稳妥!至于冲锋,拒马桩可随阵移动,只需蓝旗一挥,盾兵拔桩开路,铁骑便可顺势冲锋!”
张将军眼中一亮,连忙对赵之信递了个眼色。赵之信会意,上前一步补充道:“李校所言极是!这阵法的关键便在‘稳’与‘变’!拒马桩减缓冲势,双圈阵防突袭,旗鼓号令保统一,三者互为犄角!昨日午后咱们已演练过两个时辰,兵士们虽不能说炉火纯青,但各司其职绰绰有余!”
他看向那名小校,温声道:“李校昨日演练时便提出过拒马桩移动之法,今日倒是敢当众进言,不错!”
齐王闻言,朗声大笑:“好!李校有勇有谋,本王升你为百夫长,随赵将军掌旗!”他转头看向众将,语气愈发坚定,“诸位无需再疑!这阵法是咱们集思广益的心血,更是克制达勒连环三策的利器!今日一战,便让草原铁骑见识我大周军威!”
众将见小校所言有理,又有赵之信佐证,心中疑虑尽消,齐声应道:“末将遵令!”
号角声骤然响起,五万步骑如潮水般涌向城外平原,拒马桩次第埋下,盾牌兵迅速结阵,金锣铜鼓分列阵中,四色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号角声歇,五万步兵瘫坐在雪地上,甲胄上的霜气混着汗水往下淌,粗重的喘息声在旷野上连成一片。有人捶着发麻的腿,有人瘫在地上直哼哼,连握盾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一个时辰的高强度演练,比跑十里路还累,尤其是盾牌兵与长矛兵的衔接、听声辨令换阵,稍慢一步就被斥骂,神经全程紧绷。
齐王缓步走下点将台,靴底踏过积雪发出咯吱声,目光扫过满地疲惫的兵士,沉声道:“尔等可练习熟否?”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应:“不曾熟悉。”
众人循声望去,是步兵队里的老兵吴安,他正揉着发酸的胳膊,脸上满是愧疚。齐王看向他,却没斥责,反倒点了点头:“你说得坦诚,本王也觉得,尚未熟稔。”他抬手一挥,“歇息一个时辰,埋锅造饭,吃饱喝足,继续练!今日不练到人人得心应手,谁也不许回营!”
兵士们闻言,虽有几分苦色,却也不敢抱怨,纷纷挣扎着起身去收拾炊具。张将军走上前,皱眉道:“殿下,五万大军一同演练,人多手杂,兵士们体力消耗太快,反而练不透。不如分批练习,盾牌兵、长矛兵、弓箭手轮流上阵,既能节省体力,也能逐个抠细节。”
齐王却摇了摇头:“不可分批。此阵的精髓在于‘协同’,外圈盾兵、内圈弓兵、侧翼铁骑,需如同一人般进退,分批练习怎能磨合出默契?战场上敌人不会给我们分批应对的机会!”
赵之信在旁沉吟片刻,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上前道:“殿下,臣有一计。古语云‘厚赏之下必有勇夫’,兵士们连日赶路又高强度演练,难免倦怠,若能许以重赏,定能激发他们的劲头!”
齐王眼前一亮,拍了下大腿:“好!就依你所言!传我将令——今日演练,凡能熟练掌握旗鼓号令、精准完成阵形转换者,每人加俸银二十两!若能在明日战事中依令破敌,再加赏五十两,家中免徭役三年!”
二十两俸银,对寻常兵士而言,已是半年的军饷,足够养活一家老小;再加免徭役三年,更是天大的恩惠!兵士们刚端起的粗瓷碗猛地一顿,随即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先前的疲惫仿佛瞬间被驱散。
“二十两!殿下万岁!”
“拼了!这钱我非得拿到手!”
“免徭役三年,俺爹娘再也不用愁了!”
吴安也直起身子,眼中闪着光,用力捶了下胸口:“俺这把老骨头,今日也得拼一把!”
一个时辰的歇息转瞬即逝,不等齐王下令,兵士们已自发地列队站好,个个精神抖擞,目光灼灼。盾牌兵双手紧握盾柄,长矛兵挺直腰杆,弓箭手搭上箭矢,连呼吸都比先前沉稳了许多。
“开始演练!”齐王一声令下,铜鼓三声响起,红旗应声扬起。
外圈盾牌兵瞬间移动,盾与盾严丝合缝,拒马桩迅速钉入地面,动作比先前快了一倍不止;黑旗挥落,金锣三声,内圈弓箭手齐射,箭矢如密雨般掠过天际;绿旗一展,外圈盾兵后撤,内圈盾兵补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竟无一人出错。
赵之信掌旗的手都轻快了许多,冯岳在侧翼看着,也忍不住咧嘴笑:“这重赏果然管用,弟兄们跟打了鸡血似的!”
齐王站在高台上,看着兵士们一次次完美完成阵形转换,旗鼓号令一响,全军如臂使指,眼中满是赞许。日头渐渐西斜,寒风依旧凛冽,可五万步骑的演练却愈发投入,欢呼声、号子声此起彼伏,响彻燕蓟城外的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