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阿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也有些烦躁,确实是他的错,他承认,但他不会改变自己的观点,这一次,他会说清楚,如果裴滟婤不能接受,那他们就结束。他捧着裴滟婤湿漉漉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我的意思是,婤婤,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只属于你一个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我喜欢很多人,欣赏很多人,想要靠近很多人。这对我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我已经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了,我对你好,和你亲近,是因为你吸引我,仅此而已。但这不代表,你是我世界的中心,更不代表,我要为了你放弃其他让我感到愉悦的关系。”
他轻轻擦去裴滟婤不断滚落的泪珠,动作温柔。
“你想要我,是不是?那就学会接受全部的我,包括我不会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事实。”
“商祺遵守这个规则,明泽锦遵守这个规则,甚至西莱·欧泊澳也同样如此。”
裴滟婤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膝行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双阴郁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茫然和剧痛。
“规则……?”他喃喃重复,“接受……全部?”
他猛地摇头,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无助地嘶吼:“这算什么规则?!这根本……根本就是……”
他说不出口。
裴滟婤的大脑嗡嗡作响,眼前是不断闪烁的雪花点,他克制不住地张开嘴拒绝喘息,手绕过颈圈,用力扣上了孟阿野的脖子。
杀了他,杀了他,他就是自己的了!
这个念头瞬间啃噬了他所有的理智。手指猛地收紧,骨节用力,青筋在手背虬结暴起。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孟阿野,他的脸颊因为缺氧迅速涨红,额角血管突突跳动,眼前开始发黑。
然而他没有挣扎。
他有把握,裴滟婤不会真的杀了他的,恰恰相反他会愧疚得要命。
不出他所料,裴滟婤果然停下了。
在他看到了孟阿野微微蹙起的眉的时候;在看到了他因痛苦而微微张开的、无法发出声音的唇的时候;在看到了他眼角渗出的、因为窒息而溢出的泪的时候。
十年前,器材室里,孟阿野在他手下艰难喘息、流泪的画面与眼前这一幕轰然重叠。
不行……
不能……
他会碎掉的……他会死的……
“呃啊——!”他痛苦地哽咽着,松开了手,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你不能……你不能这样……你是我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同时看着别人……我做不到……小野……你看看我……你看看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一个!为什么……为什么连这点都不能给我?!”
孟阿野揉了揉脖子,缓过气,看着他这副狼狈又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他拉过裴滟婤颤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感受着那里平稳的跳动。
“看,这就是问题所在,小婤哥哥。”他放轻了声音,“你觉得痛苦,是因为你太贪心了,你想要全部的我。可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
他抚摸着裴滟婤的脸,指尖沾满他的泪水。
“爱我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很痛苦,更会因此受伤,如果你不能接受我身边还有其他人,如果你会因为无法独占我而感到痛苦……”孟阿野雾黑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裴滟婤惨白的脸,“那这份痛苦,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不是我的责任。”
“你要学会接受。或者选择放弃,明白吗?”
裴滟婤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脸埋在孟阿野的膝盖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孟阿野腿上的布料。
他不懂,他无法理解孟阿野口中的“规则”。在他的世界里,爱就是独占,是吞噬,是至死方休的纠缠。他为了这个人疯了十年,等了十年,将自己熬成了一滩只认这一个主人的烂泥,可现在,这个人却告诉他,他连独占的资格都没有?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百万倍。
“……做不到……”他哽咽着,“我做不到……小野……没有你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他抬起泪痕交错的脸,眼睛红肿不堪,像一条被主人宣布遗弃、只能无助摇尾的狗。他死死抓着孟阿野的衣角。“别不要我……求你了……怎样都行……别赶我走……”
孟阿野垂眸。
对这样一条离了他就活不下去的疯狗,他似乎注定无法真正狠下心肠。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拂开裴滟婤被汗水和泪水黏在额角的湿发。
“我没说不要你。”他轻声说,看着裴滟婤,“我说的是,你要学会接受。”
“你可以待在我身边,婤婤。像以前一样,甚至比之前更亲近,我会爱你,会和你接吻,和你S床,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我们可以做所有伴侣做的事。”他像是在蛊惑,“但前提是,你不能干涉我其他的关系。明白吗?”
裴滟婤浑身都在发抖,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般的痛楚几乎要将他扯碎。他等了十年,盼了十年,得到的却是这样一番将他所有执念和爱意都踩在脚下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