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烛光在两人之间晃动——亮与暗都一样寂静。
片刻后,唐蓬莱缓缓抬手,拍了拍弟弟的肩:“那就照你说的办。”
他的声音低沉,却有一种认命的温柔,“既然要演,就别演小戏。”
唐山海微微一笑,那笑极淡,却像一枚刀锋插进夜里:“放心,我一向演得真。”
他转身出门,风从门缝灌入,屋内烛火彻底熄灭,只余烟气在空中散开,化作一缕冷香。
夜深,唐宅主屋仍亮着灯。
唐母独自坐在塌上,面前是一盏未动的茶。风从门缝灌入,烛焰摇了两下。
她听见外头的脚步,缓缓抬头——是唐父。
“他们动手了?”唐母问。
唐父“嗯”了一声,神色平淡。
“山海要假叛。”唐母低低笑了笑,笑意淡得近乎空,“唐家的孩子,没一个是懦的。”
她拿起茶盏,轻轻吹去浮叶:“你去拦么?”
唐父没有回答,只转头看向窗外的雨。
“拦也没用。那是他们的局,不是我们的了。”
唐母指尖摩着瓷沿,语气缓慢:“若戏要演真,就得有人信。”她顿了顿,忽而轻声道:“那就让他们信——连我,也不信他了。”
唐父看向她,那一瞬,眼中闪过一点惊讶与怜悯:“你——”
“女人能给的护身符不多,除了‘无情’,就是‘不认’。”唐母淡淡一笑,垂下眼帘,“我若信他,他们的戏就露了。”
烛光映在她的侧脸上,温柔、决绝。
唐父沉默了许久,长叹道:“这一回,唐家是真的在用命换喘息。”
“换命也好,”唐母合上茶盖,轻轻一扣,“至少,是自己选的死法。”
——唐家的棋,终于落下第一子。
不是出于忠义,而是为了活。
【3】
翌日清晨,军政大楼例行会议,雨后的空气潮得发闷,走廊里弥漫着烟草与湿纸的味道。
唐蓬莱身着笔挺军装,佩刀横于案旁,面无表情地翻阅文件。唐山海迟了几步进门,神色冷静,却未行军礼。
这一细节,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厅内气氛一瞬凝住。
副官正低头记录,笔尖停在纸上。
唐蓬莱抬眼,声音极冷:“唐少将,军纪何在?”
唐山海的手仍背在身后,语气不卑不亢:“军纪?如今连局座都成了谜,军纪归谁立?”
几名参谋对视一眼,空气瞬间起了暗涌。
唐蓬莱的眉心一动,随即冷笑:“你是在质疑上峰?”
“不是质疑。”唐山海的声音忽然高了半度,“是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