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甲状腺摘除之后,需要终生服药。药物不会全部报销,这两年她工作底薪很低,拿不到绩效,每个月看病加上生活的钱全来自积蓄,而到今年夏天,她积蓄已经只剩半年了。”
晏辞微偶尔很像一个老师。
有问必答,嗓音还很温柔,腔调和眼眸一样是桃花调的,都像春天。
只是她的春不是景桐的精心照料万物复苏,更像是放养,生命伊始无慈无悲。
她像春的夜。有冬天的寒,夏季的无序。
温柔只是无情,引导新生的芽土壤里埋葬白骨,引导它走向同样的道路。
连生安迟叙的气,都如此静默。还会给安迟叙细心的解释。
她可能在等。
等安迟叙听懂她语调的情绪,乖乖闭上嘴,主动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安迟叙眨眼。她爱晏辞微的温柔,也该包容晏辞微的无情。
“不要去,团团。”晏辞微看懂了。
离别后她比先前更急切。若是放在两个月以前,晏辞微不会这样快的开口。
开口就是妥协,她败在安迟叙的睫毛下,想要用头发围成护栏,把安迟叙困住。
安迟叙反而看清倒映她眼里的光,一手抓住她的手腕。
“你怎么总觉得我要和你作对呢?”安迟叙默默地想,好像她们之间更没有安全感的,是晏辞微。
晏辞微不明所以,歪着头看向安迟叙。
安迟叙不开口,不就是想要去见安予笙?那,如何不是在和自己作对?
她发丝都淋在安迟叙脸上,遮了她半边脸。
安迟叙干脆闭上眼,忍着晏辞微的刺挠。
“我没有说要给她交手术费,住院费。也没有说要帮她照顾小孩。安绾瑶的事我已经拒绝过两次,没有第三次。”
安迟叙想的很清楚。
她要是真傻,真没得到过爱,缺爱就像干涸的鱼,那可能真的会续上这一笔费用,只为安予笙施舍的一点点和母爱形似的东西。
她若是那般可怜,之前也不会如此决绝的拉黑安予笙,在饭店和她吵架,之后再把跟她有关,无辜又讨厌的安绾瑶也丢出自己的世界了。
她到底不是真的一个人摸爬滚打长大。
她还有她的妈咪呢。
安迟叙尝过浓烈又无私的爱,所以知道,安予笙给的那一点,哪儿是爱。
“我只是想去看看。可能和她吵一架,可能听她哀求再走开。”这也是某种爽。
安迟叙想晏辞微一定会明白。她们都有过这种心理,丑陋又真实。
“别去!”晏辞微却因为她一番话重了语气。
眼里细微的光闪烁一瞬,转而沉寂。
“团团,不要去,好不好?不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声音也跟着柔和起来。是死一般的温柔。
安迟叙叹息一声。“姐姐,妈咪。你不是我的选择题。”
她没有要选择安予笙,不要晏辞微。
没有要选择让自己受害,不留在炽热的爱这边。
家庭代际里的女儿病症往往最轻。安迟叙体会了第三次。
晏辞微比她病的重多了。只是以前她没能看清。
晏辞微怔怔,无光的眼看向安迟叙。
而后开口,没有音调变化。“你要是真想帮她的话,我可以直接给她账户打钱。你只要别出面就好。她会在别人面前诋毁你,会用道德和亲缘关系绑架你,会让你受伤的。”
安迟叙第一次感觉,其实晏辞微和她一样。
都有些呆,像猫。蹲坐在原地只会傻傻望着主人,歪歪头,想的还是十天前被这人踢的仇,其实主人只是起夜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