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见李教授,林景川穿得和经辉差不多,如同见父母的那天一样默契。快出门的时候林景川才恍然惊觉,想要换一身,被经辉以时间来不及拉着赶紧出了门。
李教授今天配合度良好,四人把过去的遗留事项统统聊了一遍,合同也签下来了。
一切顺利到超出林景川的想象,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之前办这事的人刻意消极怠工。他思来想去,不管是前面的人不给力,还是中心主任太给力,都说不通。
从教授似有若无落在经辉身上的目光,他意识到关键点可能在于经辉,结束后他问,“你做什么了?”
经辉答非所问,“教授让我晚上去找他,你在酒店等我回来。”
“你们要谈什么?”
“还不知道,可能跟以后的工作有关。”
经辉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林景川脑子里突然闪过之前他说过的好多话,这会儿串起来,他隐隐产生些预感,于是他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说,“遵从内心做决定,我会支持你。”
经辉一怔,想起他曾苛责过他任何事都不与他商量。他终于明白,林景川从来都是这样的人,长久以来他都是独自面对任何事情的,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是他对自我肯定的外在表现。
因为害怕不被认同,或者不被认同的次数太多了,只有靠严格划分边界坚持自我,才不至于因被否定而自我厌弃。
他有些心疼,但他知道他一贯是好强的人,便不敢说出来,他只是坚持承诺,“放心,我做任何决定之前都会告诉你。”
林景川立即回给他一个笑容,不知是信任、嘉许还是不置可否。
教授的生活习惯还是白天处理工作,晚上思考人生—与学生交流。经辉和家里不亲,但和李教授一见如故,两人都偏向理性思维,或许因为智商高于常人,所以看待人与事都有些冷静,不被常人理解。李教授没有孩子,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更像父子。
他今天来见他的时间倒是不晚,也就七点多。他的办公室应该是很久都没有清理过了,到处塞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盆栽、大部头著作、杂志、资料,他俩就着一堆杂物相对而坐。
教授看着经辉的脸,和一年前一样还是有些淡漠,但今天上午他看身边男人时,眼神分明和现在是不一样的,那时候多了些许生色,他问,“你离开一年多,现在什么感受?”
“回来和师弟师妹聊了一下,参观了下中心,没什么大变化。”
“我问的不是这些。”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现在依然觉得,我们的坚持没有错。”
对面教授淡漠的脸也有了些波动,他看着他神色复杂,他接着说,“企业成果应用是最直观的,同时几组人上同一个技术路线,今天出成果下一刻就有人测试验证。成功了,公司股价应声上涨,甚至能创造很多岗位,很多人会高兴。李教授,所以外界会质问,我们一直以来的坚持会不会没有意义。”
“在质问面前保持定力,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很多人没有办法坚持,这不是他们的错。”
“你想通了就好,什么时候回来?”
经辉有些沉默,教授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你在犹豫?”
“这半年我想过回来,我因为想验证我们是对是错才去企业。这一套一分包装成十分去资本市场套现的路数,在我看来是饮鸩止渴十分可笑。但是现在我有了私心。我终于理解了师兄的为难。”
他语气有些犹豫,眼里却一直是黑白分明的,是在用犹豫的姿态委婉表示拒绝,还适时让步暴露自己的软弱。短短几句教授觉得,面前这个学生只不过一年的时间已经脱胎换骨成熟了很多。
“你的顾虑是什么?”
教授听到他拒绝的理由下意识浮现出上午与学生默契的那个年轻男人。男人女人都会认同那确实是个外表很优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