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曾经寄托了他对宗门未来一丝渺茫希望的“天命之女”,最终以如此不堪的方式落幕;
看着自已曾经寄予厚望的大徒弟,此刻抱着那具罪孽深重的尸体,露出的那副悲痛欲绝、却又无可辩驳的狼狈模样……
玄玑道祖沉默了许久。
最终,那沧桑的声音,带着一股仿佛从时光尽头传来的疲惫与萧索,在这死寂的水牢中,沉沉地叹了口气。
“唉……”
这声叹息里,有对凌霄固执己见的失望,有对云婉儿走入歧途的痛心,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源自他自身的茫然与自责。
若非他当年……自以为是,强行窥探那一线天机,妄图为宗门、为青煊寻一条所谓的“明路”……
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诸多变故?
不会将这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暗藏祸根的女子引入宗门?
不会让凌霄生出不该有的期望与偏宠?
不会让青煊险些丧命,让秋白被迫叛宗,让这好好的天衍宗,乌烟瘴气,同门相残?
他以为自已窥见的是生机,是未来。
殊不知,他拨动的,或许是更深的劫难。
“……难怪古语常言,天机……不可泄露。”
符纸小人发出一声近乎虚无的呢喃,那小小的纸片身体,仿佛也随着这声叹息,黯淡了几分。
他插手了因果,便也需承担这因果反噬的苦果。
这闹剧,这悲剧,这由他亲手埋下引线而引爆的一切……他,亦是局中人。
终章(4)
这场持续了许久、牵扯了数人的闹剧,终于伴随着云婉儿的死亡,以及玄玑道祖这声沉郁的叹息,落下了帷幕。
后续的烂摊子,自有回过神来、面色复杂的晏秋白去收拾。
沈昭昭没有停留,而是率先一步,踏出了这阴森压抑的水牢。
天衍宗山门外,暮色已深,远处的沧澜城却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隐约还能听到祈花节传来的喧嚣与欢歌。
只是,她并未着急朝着那片热闹走去,反而脚步一转,随意寻了处僻静无人的山坳,四周古木参天,将远处的喧嚣与近处的血腥都隔绝开来。
站定,沈昭昭对着空无一人的身后,淡声开口。
“看够了吗?”
“看够了,就滚出来。”
话音方落,她身后的空间,仿佛被一滴浓墨滴入的清水中,骤然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浓郁的、精纯至极的魔气,如同活物般自虚空中渗透而出,无声无息地汇聚。
周围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低,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生机,变得枯黄。
下一刻,一道玄色身影,自那翻涌的魔气中心,一步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