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转向小范,语气轻松:
“去吧,换个环境,脱离那个‘气场’。再观察两天,如果你的状态稳定,就可以回去了。”
护士陪着情绪明显好转的小范离开后,治疗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精神分裂区域的单间病房里,吴羽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当初在宁蒗那栋景区别墅里,警察如同神兵天降破门而入时,巨大的惊恐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那一瞬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选择了伪装疯狂。
她不是一直都成功地扮演着被胁迫、被利用的“受害者”吗?一个被解救出来的、受尽折磨的“受害者”,为什么要“疯”?
她懊悔得几乎要咬碎牙齿。
这一步棋,走得大错特错!装疯,让她从一个可能被同情、被保护的受害者,变成了一个需要被严密监控、言行不被采信的“精神病患者”。
当病房门被推开,那个穿着白大褂、眼神能洞穿人心的女医生走进来时,吴羽控制不住地开始瑟瑟发抖。
这是一种源于直觉的恐惧,她在这个过于年轻的医生面前,总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东方玄宴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床尾,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没有温度,也没有厌恶,像是在审视一件复杂的物品。
“吴羽呀,”
东方玄宴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吴羽的耳膜。
“你明知道你的闺蜜是替你死的,你怎么还能这样麻木不仁?你明知道他们要杀你灭口,你怎么还能这样死心塌地?”
吴羽猛地抬起头,眼中无法抑制地射出凶戾的光芒,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
东方玄宴的眼神也瞬间阴冷了下来,那不再是医生的平静,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锐利,仿佛能直接冻结灵魂。吴羽被她看得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吴羽,因为你心里清楚,你的儿子柳钊,他究竟发现了什么。”
东方玄宴步步紧逼,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你清楚地知道他那失语、那些癔症症状的根源是什么!所以,在他出现问题后,你毫不犹豫地去找到了肖瓒,你可以利用他。”
吴羽的瞳孔骤然收缩,又是一个剧烈的冷颤,比刚才更加明显。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出于母性的本能,你让孩子住院治疗,你不想真的把孩子彻底废掉。但这在某些人眼里,就成了不可饶恕的背叛——他们选择了最彻底的方式:灭口。”
东方玄宴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轻微的、近乎嘲讽的意味。
“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开始了全力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当然,从某种程度上说,你也确实是一个受害者,一个在黑暗漩涡中挣扎,最终被反噬的受害者。”
“谁告诉你的?!”
吴羽再也忍不住,猛地抬起头,咬牙切齿地问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
“是谁?”
“吴羽呀,”
东方玄宴放缓了语速,每个字都敲打在吴羽的心上。
“需要别人告诉我?这不就是你和我作为患者家属、患者和医生之间,最真实的过往吗!”
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窗外的天色愈发阴沉,乌云翻滚,预示着又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东方玄宴站在晦暗的光线里,白大褂的轮廓显得有些朦胧,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能刺破一切伪装,直抵那最深、最暗的人心迷局深处。
吴羽瘫坐在床上,脸色惨白,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后背。她知道,自己遇上了此生最可怕的对手。
东方玄宴没有再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