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失魂落魄地回到剪纸铺。
店门已经修好了。王伯伯亲自找了熟识的木匠,新换的木板严丝合缝,打磨得光滑温润,几乎要骗过她的眼睛。
只有门上那张王伯伯留下的便利贴,倔强地印证着昨夜的真实。
“小满,门修好了,有事喊我啊!”——王伯伯的的字像一根温暖的针,猝不及防刺破了她强撑的硬壳。
她飞快地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呢喃:“谢谢王伯伯……”
新门轴发出顺滑的“吱呀”声,开启了沉重的现实。
店铺里和她离开时一样,散落的工具和剪坏的红纸,都原封不动地待在原地,像一场无声的审判,冷眼看着她这个不合格的守护者。
瞬间,几天来积压的恐惧、失败的羞愧和对爷爷的担忧轰然决堤……
“我想……去医院看看爷爷。”她声音干涩得像是磨过砂纸。
说完猛地转过身,背对那一屋子的狼藉,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飞快地抬起手,用手背狠狠蹭过眼睛,试图将那不争气的温热和模糊视线的东西擦去。
不能哭。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仔细地将那幅《百鸟朝凤图》收好,洗了把脸,试图洗去脸上的疲惫和泪痕。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一如既往地刺鼻,冰冷地包裹住每一个来访者。
病房里静得让人心慌,只有监测仪器规律而单调的“滴答”声,像在丈量着病人沉睡的时光。
爷爷躺在病床上,脸色比之前似乎红润了些许,呼吸平稳,却紧闭着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
“爷爷……”她轻声呼唤,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温热的泪水无声滑落,砸在洁白的床单上。她慌忙别过脸,用袖子用力擦着。
林小满打来温水,浸湿毛巾,轻柔地擦拭着那双曾经无比灵巧、如今却只能无力松垂的手。
就是这双手,曾经剪出过漫天飞舞的雪花,剪出过雍容华贵的牡丹,剪出过振翅欲飞的凤凰。
也是这双手,曾经温柔地抚摸她的头顶,为她端来一碗碗热腾腾的汤面,在她发烧时整夜不眠地握着她的手。
她像过去一样,轻声和爷爷絮叨着琐碎日常,却小心翼翼地绕开了关于空白工坊、关于战斗,还有那两位不知如何说起的非遗朋友。
忽然,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不同:“爷爷,我今天……去展览馆了,看了《龙凤呈祥》。”
话音未落,她清晰地感觉到,爷爷的手指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爷爷的脸,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爷爷?您听到了吗?”
爷爷听到了!那是他用尽全力做出的回应!
这个细微的触动,像火星溅入心田,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身后,不仅有剪红和影先生,更有爷爷沉甸甸的期盼和未竟的守护。
一股滚烫的力量从那被握住的手掌传来,瞬间涌遍全身,烧尽了所有的彷徨和软弱。
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仿佛也一并擦掉了那些不确定。
“爷爷,您别担心,”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有力,每个字都像凿刻般坚定,不再是说给自己打气,更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铺子,我会守好。那些想毁掉这一切的人,我绝不会退缩。您一定要……等着看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