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挤进来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海棠红的箭袖锦袍,眉目飞扬,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兴味,像只充满活力的小豹子。
朱詹胥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易念念也抬眼看向门口。
她的脸依旧缠着布条,只露出额头和一双眼睛。
额头上那片青紫肿胀消了些,但伤痕犹在。
那双眼睛却异常清亮,黑白分明,像浸在寒潭里的琉璃,平静无波地迎上朱詹胥好奇的打量,没有惊慌,没有羞涩,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朱詹胥被她看得愣了一下。
这眼神。。。。。。完全不像个五岁孩子该有的。
他想象中的小哑巴,该是怯生生的躲闪的。
可眼前这双眼睛,太静了,静得有点。。。。。。瘆人?
“咳,”朱詹胥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有点古怪的气氛,往前凑了凑,露出一个自认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刻意放软了声音,“小丫头,你就是易念念?听说你挺厉害啊?还会看黄历?”
易念念没动,也没移开视线,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件稀松平常的摆设。
朱詹胥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他八皇子朱詹胥,在宫里宫外,哪个小姑娘见了他不是脸红心跳含羞带怯?
这小哑巴,居然敢无视他?
“喂!小哑巴,跟你说话呢!”他语气里带上了点被忽视的不爽。
“詹胥!”朱清宴低声喝止,眉头微蹙。
朱詹胥撇撇嘴,但到底没再嚷嚷,只是那双桃花眼依旧不服输地瞪着易念念。
易念念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收回目光,低下头,伸出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慢慢拉高了一点盖在身上的薄被,把自己缠满布条的下巴和脖子也遮住了些。
然后,她侧过身,面对着墙壁,只留给门口两人一个裹在被子里的、沉默又倔强的背影。
彻底的无视。
“嘿!你。。。。。。”朱詹胥气得差点跳脚。
“够了。”朱清宴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威严,“她需要休息,出去。”
他看了一眼床上那个拒绝交流的背影,眼神复杂,转身率先走了出去。
朱詹胥看看太子哥的背影,又看看床上那团纹丝不动的被子,气得俊脸发红,指着易念念的背影,对着旁边忍笑的张嬷嬷和李嬷嬷压低声音道:“她。。。。。。她什么意思?她敢给本王甩脸子?”
张嬷嬷忍着笑,恭敬地福了福身:“八殿下息怒,小姐她。。。。。。身子弱,又受了惊吓,性子是有些孤僻。”
“孤僻?我看她是胆子肥了!”朱詹胥哼了一声,终究不敢违逆太子,气呼呼地一甩袖子,“小哑巴,你给我等着!”丢下这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也跟着跑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
室内恢复了安静。
易念念听着脚步声远去,才缓缓松开攥紧被角的手指。
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慢慢转过身,重新看向门口的方向,眼神里那点强装的平静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东宫。。。。。。也不是什么安乐窝。
那个咋咋呼呼的八皇子,一看就是个麻烦精。
还有太子朱清宴。。。。。。他把自己弄进来,真的只是看中那点“看黄历”的本事?
还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