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瓷醒来时在一个农户家,他们说,是在乱葬岗发现了我。”
她心中略一思索,接了句:
“我只记得满天飞雪,我似乎要赶往漠州,其余的,都还模糊不清。”
她故意将漠州兵变,以及崔宥将她关在密室的情境抹去,如此就能看看,这个好弟弟究竟还能装到什么地步。
“乱葬岗?!”
崔宥倒吸一口冷气,赶忙道:
“是谁谁敢如此对待朕的长姐?!”
演得真像。
崔姣姣几乎要冷笑出声,但她只是垂下眼,轻声道:
“或许是山匪吧。”
崔宥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确认没有破绽后,突然又露出一阵灿烂的笑容:
“回来就好,正好春节将至,朕要在宫中设宴,为长姐接风洗尘!”
他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像个真正的弟弟那样撒娇:
“长姐一定要来,好不好?”
崔姣姣看着他那双与年龄不符的精明眼睛,半晌,缓缓点头道:
“好。”
离开清心殿后,崔姣姣站在宫道上,望着雾蒙蒙的天空。
雪又开始下了。
护城河冒着阵阵寒气,她忽然想起阎涣,那个书中短折而死的男人。
而他们之间,隔着的又何止是一道宫墙府门。
第56章
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公主。”
赵庸之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手中撑着一把青竹伞。
“雪大了,臣送您回府。”
伞面倾斜,他不动声色为她挡住大半风雪。
崔姣姣看着这个深不可测的谋士,时间的纹路爬上他的眼角,曾也出身微寒,立志科举为民的如此有才之人,看透一切,竟也被囚困于皇宫的牢笼。
只是他一边做着崔宥的奸细,一边屡屡帮助自己化险为夷,崔姣姣始终没能明白,他究竟为何如此,表里不一,矛盾为人。
想着,她突然问道:
“赵先生,崔瓷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先生。”
赵庸之不曾转过头来看她,只是默许她继续开口。
“先生觉得,这世上有绝对的好人,或坏人吗?”
赵庸之微微一笑:
“在棋局里,只有棋子与执棋人。”
崔姣姣不解,继而问道:
“那先生是哪一种?”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伞又往她那边偏了偏:
“公主,该走了。”
雪越下越大,很快掩盖了二人的足迹。
而在他们身后,清心殿的窗棂后,崔宥正死死盯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