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姣盯着日历,大致计算着书中世界的时间。
她出书回到现实世界之时,书中是岁和九年,阿斯楞已被崔宥毒害。根据书中所写的时间线,应是现世一日,书中一年。
如此看来,此时的贺朝,阎涣已经找了自己六个月了。
崔姣姣想起什么,赶忙在网页上翻找着岁和九年的事件。
他该经历第三次暗杀了。
崔姣姣整个人忽然松懈下去,抱着那把青白玉匕首,双目无神地蜷缩在床上,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玉刃上。
“对不起…”
“为什么就是回不去…”
自从离开了那本书,崔姣姣总是无法控制地流泪,哭着哭着,便会晕着睡过去,梦里有她们的重逢,也有他的伤口,却总会在她即将以为自己真的回去之时,大梦初醒,留她一个人呜咽。
泪水浸泡着她的理智,崔姣姣近乎崩溃,她越急切,越是脑中思绪混乱如丝线。
她不怕回去赴死,只怕害得阎涣早逝。
酸涩紧绷着她的喉咙,崔姣姣早已嗓音沙哑,说不出话。
若这一切只是梦,她尚且能说服自己只是个走不出来的看客,偏偏这把匕首如认主般随她而出。
她的眼泪、灾祸,以及她的爱,全都留在千年前的那个人身上了。
“将离,我走后,你可会思念我,还是相信了崔宥的话,认定我是一个细作。”
她喃喃自语着,重复去看网页上的那些章节。
同一时刻,阎涣正垂眸擦着染血的剑,脚下是刚刚被处决的礼部侍郎。
大殿上鸦雀无声,连坐在龙椅上的崔宥都面色惨白,双唇发颤。
“还有谁认为孤残暴?”
他的目光扫过群臣,冷冷开口:
“站出来。”
百名朝臣,无人敢动。
他冷笑一声,转身时却突然单手捂住心口处,那里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被什么刺穿了。
恍惚间,他闻到一股熟悉的茉莉幽香,是崔姣姣发丝间的味道。
怎么又想起她了。
阎涣的心底闪过一阵巨大的悲痛,可更多的是他用怨气强压下去的理智。
六个月,整整六个月,阎涣派出数万人先后前往各国寻她,那么多的亲军精锐出动,却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带回来。
崔瓷,她像人间蒸发一般,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起初阎涣悲伤、痛苦、辗转难眠,可一场一场的战役朝他袭来,他忍着悲痛上阵杀敌,结束了战争,又有旱灾、洪涝、飓风,他紧接着派兵救灾,亲临各州郡发放物资、修筑堤坝。
好容易喘口气,策勒格日率军犯境,他次次以退为进,不愿伤他,也次次负伤昏迷。
天灾、人祸、百姓、朝堂,全部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最严重的时候,他险些被敌军的长枪穿透胸膛。
其中一次,阎涣翻身下马与敌人搏斗,抬头忽现剑雨像他刺来,恍惚间,想起那时漠州苦寒,他孤立无援,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崔姣姣却一袭红衣向他策马而来,即使她自己怕得发抖,却仍抵死护他。
“我的家,在这。”
她的声音言犹在耳,掌心还能感受那微凉的触感。
姣姣…
正因这一刹那的愣神,数支箭矢刺入他的皮肉,他轰然倒下,若非阎泱拼死将他拉出战场,他便真要死在那时了。
崔瓷。
这个名字,在她彻底消失在阎涣生命中后,几乎成为了他的诅咒。
死伤最多的那场战役、阎涣昏迷了整整五日,高烧不退,崔宥甚至已经秘密吩咐人采办丧葬事宜,迫不及待要送他归西。
可他还是熬过来了,连太医令都感叹,这几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