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吹灭了烛火,却如何都无法安睡,只是坐在床榻上发着呆,不知该如何排解心中忧虑。
明明她只是阴差阳错进到书中成了崔瓷,她的本意只是能够回去,回到她真正该在的另一个世界,为何肩上的担子却越来越沉重。
开始,她只是想要崔瓷活下去,活到自己足以找到挣脱小说回到现世方法的那天,如今,她亦希望阎涣也能活,是好好地活,不带仇恨地活。
崔姣姣抱膝坐在床上,如此,一夜无眠。
不远处的河岸边,阎涣亦坐了一夜。
他的脊背依旧峻拔如山,只是无人处,眼底总有抹不去的落寞代替恨意。
他闭上眼,却再也想不起骆绯的样貌,二十年辗转而过,母亲的一切都化作尘埃,成了他一生潮湿的细雨。
母亲,你究竟去哪了。
他沉沉地想。
恒州的冬季绵长而刺骨,北风吹了彻夜,直到第二日清早,阎泱疾步出门去寻堂兄,这才发现了从未起身的阎涣。
“千岁,初冬天寒,请千岁回去罢。”
见他不答,阎泱索性单膝跪下,言辞恳切,急道:
“请千岁回去罢。”
见他执意如此,阎涣无奈起身,伸手抖落了身上的碎雪,向客栈而去。只是才迈出几步,顿感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顷刻间向下倒去,再不知天地。
他睡了此生最漫长而宁静的一觉。
崔姣姣听见外面廊上一阵骚乱,好奇推门去看,只见几名身穿盔甲的兵卫急急忙忙开路,阎泱则与几人抬着床板将阎涣送进隔壁房中。
她心中陡然一紧,以为阎涣是遇到歹人行刺,继而赶忙跑进去瞧。只是屋内挤了好些近卫,她在一众高大的男子身后,看不真切阎涣眼下如何。
阎泱眼观六路,立时便发现了被隔在人后的崔瓷,赶忙喝止兵卫给崔瓷让路,她这才得以近前。
还未等她询问,阎泱先一步抱拳开口:
“请公主为千岁瞧病。”
崔姣姣赶忙扶他起身,问阎涣是如何了。得知缘由后,她自然是知晓阎涣这是受寒病倒了,便吩咐阎泱叫近卫都出去,再给他换身干净衣裳。
“对了,还要热水,喝的用的都要,还要毛巾、一床厚被褥。。。”
“还要蜡烛!”
她吩咐道,阎泱神色一滞,却依旧不动声色退下照办了。
一切备好,阎泱依旧立在床边守着,知晓他担忧阎涣安危,崔姣姣自然没有出声赶他。她先是以手背去试探阎涣额前的温度,果然烫得吓人。这般急的一场高热足以要了一个小儿性命,好在他常年练武,身子硬朗,应是无大碍,不过是要难受几日了。
崔姣姣以毛巾浸湿了热水,卷成一条覆在阎涣额上,继而给他向上拉了拉被子。兵卫扣门送来退热的药,阎泱递到她的手中,以为她便要喂给阎涣服下,崔姣姣拿到嘴边自行喝了一口。
“公主这是。。。”
见阎泱问,崔姣姣并未抬眼,只是回他:
“你我都不曾去看着旁人煎药,是否有毒一概不知,必得一试。”
阎泱问她,为何不用银针,她只道:
“若是用了银针也试不出的毒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