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每次对上他的目光,那人都像是在等她开口,像是想把她脑袋劈开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个黑匣子。
但她不会让他看见。
她死得太多,清醒得太久。
她知道如果她开始解释梦,她会疯;如果她承认那东西存在,她就输了。
她唯一信得过的现实法则是:没人能真正看懂另一个人。
尤其是这个莫名其妙、过分安静、五官像文艺复兴画里走下来的少年。哪怕他总是嘴上冷静,眼神却活像一把永远没拔出来的刀。
那天放学,他再次跟上她。
邦妮站在车站等公交,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双手插在口袋里。爱德华站在几米外,沉默不语。
她没看他,只说了一句:“你要是这么有空,不如去当镇图书馆的书架管理员。”
“我只是想……”
“想我又做了什么奇怪的梦?不好意思,最近梦里我在跟兔子打牌。”
爱德华嘴角动了动。
“你是故意在躲开某种东西吧?”他问。
她终于转头,表情像是在看一个语文没及格还硬要分析小说主题的男生。
“我只是在生活。”她冷冷说,“你们这些自以为在‘看穿’别人的人,最怕的其实就是别人真的什么都不信。”
公交来了,她上车,走到最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爱德华没有跟上来。
她看着窗外,玻璃上映出他站在原地,像座雕塑。
这时车缓缓启动。
她忽然嘴角一勾,低声自言自语:“……看不穿的东西多了去了,你要一个个破解吗?活几百年也不够。”
邦妮靠着窗,闭上了眼。
福克斯镇的夜晚,有一种凝固的安静,像布料捂住了声音,像雪掩埋了心跳。
风在林间穿行,吹过松针、屋檐、积水未干的瓦片,发出细碎的、让人本能想屏息的声响。
在镇边缘的那排老式双层木屋里,有一扇二楼卧室的窗户还亮着。
灯光暖黄,窗帘半掀,隐隐可见房间里一张铺着暗蓝色被单的床,床头贴着一张老旧的电影海报,角落里堆着几本书,桌面上,一盏老式台灯投出一道椭圆形的光。
邦妮坐在桌前,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轻点着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她的眼神有些飘,眉头轻蹙,像是在过滤眼前这一堆搜索结果中,寻找哪个词可以真正撞进她的骨髓里。
屏幕上的搜索栏里,跳出一连串她最近查过的词条:
“梦中多次死亡是否为精神疾病?”
“清醒梦会造成身体疼痛吗?”
“梦里被炸死感觉得到疼吗?”
“如果一个人不断死在梦里,会发生什么?”
她点开其中一个论坛帖子,里面是一大堆半疯半信的留言,有人说梦是灵魂旅行,有人说是前世记忆碎片,有人说是压力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