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她却在他面前活生生地坐着,说这是一场梦,说她在等醒来。
伯克此刻才第一次开始相信,她说的也许是真的。
邦妮走在这座对她而言陌生得像幽灵城市的街道上,呼吸里是夜晚汽油味与秋叶腐朽的混合气息。她的鞋底踩过街角的下水道盖子,“咔哒”一声。
邦妮望着天,嘴里轻声念出一句:“你想拿我怎么办,嗯?继续困着我?下一场灾难是什么?游乐园?医院?水族馆?”
她走到街边公用电话亭,把听筒拿起,拨了个号码。邦妮记得自己家那台座机的号码:360-754-9993。她记得清清楚楚。
邦妮站在那儿,等着电话接通,眼睛紧盯着电话亭上的划痕和广告涂鸦。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第三声……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尚未开通使用。”
邦妮眼底微微一颤,像夜色里最细的一丝波纹,她轻轻把听筒挂回去,站在原地几秒,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明白了。”她低声,“这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没有我的世界。”
医院的窗外是灰色的天,铅云压着山线低垂,好像连空气都被灌了铅,带着某种沉重的沉默。
史东精神病院坐落在城市边缘,破旧的红砖墙和锈迹斑斑的铁栏杆与那些现代化设施无缘,像是旧世界遗留下来的残骸。
整栋楼安静得像墓地,只有风声卷着落叶在院墙外打转。
金伯莉站在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前,手指摩挲着大衣的下摆,心跳在这个沉默的地方莫名地加快。
她刚从23号公路的地狱逃出不久。车祸、死亡、预感、火焰、爆炸,还有那该死的预知梦,全都像卡在气管里的一块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寒意。
金伯莉知道自己疯了,至少人们会这么说。
但那天的连环车祸她确实提前预见过,也确实救了人。只是,种种迹象,再加上新闻报道中埃文·刘易斯的死,始终无法让她心安。
这就是为什么金伯莉站在这扇门前。
这里关着另一个曾经从死亡中逃出来的女人,克莱尔·里弗斯,180航班的唯一幸存者。
她曾试图警告别人,甚至试图自杀来“破解”死亡的顺序,但没人信她。
人们说她疯了,她被鬼神附身,她是幸存者症候群的极端例子,最终,她自己也选择了离开人群,把自己锁进这间精神病院。
而现在,金伯莉也快成为第二个“她”。
她在护士的引领下,走过沉默如冰的白走廊,来到最里面的一间病房。门半开着,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旧金属和压抑情绪的味道。
克莱尔背对着她坐在病床上,身上裹着薄薄的病号服,头发比过去略短,剪得有些草率,像是她自己动手干的活。她没转头,像是早已习惯有人闯进她的沉思世界。
“克莱尔·里弗斯?”金伯莉开口,声音有些干哑。
那人缓缓转头,眼神冷静,却不显疯狂。她看了看金伯莉,眉心轻轻一拧,“你是?”
“我叫金伯莉·柯尔曼。”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克莱尔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那眼神不像是戒备,更像是一种早已习惯别人“寻求帮助”后的无力。
“我梦到了……车祸。”金伯莉继续,“一场连环车祸。我梦到了它发生前的每一秒,我看到人死、车翻、油罐爆炸……然后它真的发生了。因为我,我和一群人侥幸活下来,但……”
“他们又开始死。”克莱尔冷冷补完了她的话,眼神如刀。
金伯莉一愣,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