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不过我没带美金,不需要申报呢。”
谢世荣不甘心:“要是带了美金的话,阿叔可以替你填的,你不用多心,你看这一路上我们不是都相处很好嘛,我侄子还帮你打热水了呢。”
峨罗斯海关的工作人员从车厢一头走到另一头,外面传来叽里咕噜的峨语。
何长宜不说话,只是挑眉打量着谢世荣,直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悻悻地收声。
谢迅打圆场似的说:
“好了好了,海关要来了,找一下护照……何小姐,你带多少美金申报多少就好,毛子管得严,不让把美金带出国,将来出境带的美金只能比入境时少,不能比入境时多,要不然就没收。我叔和你开个玩笑,你别放在心上。”
谢世荣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转过头低声用家乡话说了句什么。
谢迅依旧是端着一张笑脸,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思索。
何长宜不耐烦和他们打机锋,索性直白道:
“你们想多了,我确实没带美金。”
这是实话,何长宜之前找外国人换的美金都用完了了,又在霍勒津花光了所有人民币,现在她除了行李袋里的皮夹克和阿迪达斯,兜里连钢镚都没有。
谢家叔侄不知信没信,峨罗斯海关已经敲门,进来检查各人的护照和登记入境外汇。
谢世荣和谢迅都拿出了一小叠美金,工作人员非常仔细地一张一张点数,直到核对无误,才在报关单上签字。
何长宜没有申报一美分的外汇,连海关工作人员都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头一回见到空着钱包来峨罗斯的倒爷。
钟峨铁路轨道的宽窄不同,列车要换轮子,所有乘客下车等候。
车站的外墙上的大幅标语在风吹日晒下变得残破不堪,懂峨语的人告诉大家,墙上写的是【光荣归于联盟】。
而联盟已经烟消云散。
月台上有不少峨罗斯人,有的拿着卢布找人换人民币,有的想向钟国乘客卖望远镜。
何长宜独身一人,兜比脸都干净,换不了钱,也买不了货,溜溜达达的,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对这里的峨式建筑很稀奇。
“何小姐。”
忽然,谢迅的声音响起,他站在离何长宜一步远的位置上,天生的笑面孔上皱起了眉。
“你别生气。”
何长宜说:“我不生气。”
谢迅才要笑,却又听到何长宜说:
“你是你,你叔是你叔,我干嘛要对你生气。再说了,他也没能坑到我。相比之下,他才更需要你的安慰吧。”
谢迅皱着脸,不知该笑,还是该生气。
“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何长宜笑眯眯地反问:“为什么不?”
谢迅终于笑了出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何长宜却在想,这一路上有个有经验的倒爷当向导,能帮忙避开不少坑,傻子才往外推。
不过话说回来,她入境峨罗斯时没有申报一分钱的外汇,将来要怎么把卖衣服的收入带回国?
扛着一麻袋的卢布?
海关集体瞎了才会放她入境吧……
她得好好想一想,这可是个大问题。
列车再次启动,沿着铁轨一路西进,在西伯利亚平原疾驰。
冰天雪地,窗外是无穷无尽的白,看久了眼睛都会觉得刺痛。
车窗上蒙了一层冰,车厢连接处也结出厚厚的冰块,寒风无孔不入,即使是再洁癖的人,此时也不得不裹着肮脏的被子瑟瑟发抖。
何长宜被冻得牙齿打颤,将所有的皮夹克都盖在身上。
谢迅手脚勤快,担负起打热水的重任,每天去和人抢车厢锅炉刚烧开的滚水。
当他把灌了热水的罐头瓶递给何长宜时,谢世荣总要咕哝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