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训练太空人时,会用离心机模擬超重,对吧?”他低声说,“但他们每天最多训练两小时。”
刘艺菲抬头看他,汗水从她额角滑落。
“我们已经超时三倍了。”
片场陷入沉默。角落里,马特·达蒙正仰躺在理疗床上,冰袋敷著拉伤的颈部肌肉。
巩俐刚从水下摄影区回来,耳道里还塞著医生放的药。
这不是普通的电影拍摄这是一场人体与物理法则的对抗。
“不行,重来!“
特效总监李浩暴躁地摔下耳机;监视器里,刘艺菲的脸被染成诡异的蓝绿色,像沉在某种外星海洋里。
“折射率调节剂和灯光起反应了,”他抓了抓头髮,“我们又要重调参数。”
巨型水槽边,工程师们低声爭论。有人提议改用全氟化碳液体,有人坚持后期cg修正。彭磊盯著水面发呆,想起航天局提供的真实太空影像一那种绝对透明的失重感,水永远无法模擬。
“也许——我们该换个思路。”
说话的是中科院的王博士,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人。
他在餐巾纸上画了个草图:“不是把演员泡在里,而是让变成雾。”
“空气幕?”李浩皱眉。
“雾化悬浮的珠,”王博的眼睛发亮,“就像在台眼拍戏。”
测试到第十六次时,所有人都快放弃了。
超声雾化器阵列发出刺耳的尖啸,水雾要么太稀薄,要么凝结成雨。刘艺菲已经换了七次戏服疏水性妆容在第三次试验时失效,她的睫毛被水珠粘成了一簇簇。
“最后一次。”彭磊说,声音沙哑。
第十七次。
电源启动的瞬间,256组雾化器同时嗡鸣。刘艺菲深吸一口气,走进那片人造的云雾。
奇蹟发生了。
她的髮丝缓缓飘起,像真正的失重环境。水雾在灯光下形成柔和的辉光,既不像水下摄影的模糊,也不像cg特效的虚假。当她伸手触碰“空气水幕”时,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转瞬即逝的涡流。
“完美——”李浩喃喃道。
刘艺菲开始表演“氧气耗尽”的戏份。在真实的窒息感中,她的手指无意识抽搐,瞳孔放大一这是任何演技都无法复製的生理反应。后来这段影像被航天局收录,作为人体极限研究的参考资料。
拍摄进入关键期,演员越发疲惫;劳动节过后的第一天凌晨三点,演员休息室的灯依然亮著。
彭磊推门进去时,发现刘艺菲蜷缩在墙角,双臂环抱著膝盖,像一只受伤的鸟。她的戏服还没换下,手腕上的勒痕在冷光下泛著青紫。地上散落著纸巾,有些被揉成团,有些湿透了。
他走近,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我做不到——“她的声音沙哑,带著哭腔,“太空里的那种绝望——我演不出来。”
彭磊没说话,只是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她的皮肤冰凉,睫毛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我试过了,真的试过了——”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可每次吊上威亚,我就只感觉到疼,疼到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什么表演——”
彭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走到门口,“啪”地关掉了所有的灯。
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
“现在,”他的声在漆中格外清晰,“想像你漂浮在宇宙里。”
刘艺菲的呼吸一滯。
“没有声音,没有氧气,没有重力。”他慢慢走回她身边,声音低而稳,“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