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宁这些年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乐团的巡演上,在这方面她的努力和心血无人能否定。
但这也造就了她没有任何创作的时间和精力,一连两年都写不出新作品的困境。
所以面临取舍是早晚的事。
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做决定,是非常冒险的。
祁宁的履历已经足够她在明年去竞争乐团小提琴首席的资格,再坚持一年,也许就能站上那个更耀眼的舞台,得到独属于她的荣光。
她的名字,注定会在金碧辉煌的演奏厅里名列前茅。
相比这条已经看得见希望的路,祁宁却选择了更未知的充满荆棘的方向。
哪怕现在的她,依然没能写出任何一首新的曲子。
姜颜林却觉得,祁宁已经明白了她到底想要什么。
演奏始终是将那些名扬天下的旋律反复演绎,不同的演奏者当然也诠释着不同的解读,可这终究不是完全属于自我的独有表达。
祁宁从十一岁就开始作曲,哪怕是再青涩稚嫩的和弦编排,也盈满了她想要传达给听者的千丝万缕,或是天马行空,或是温柔细语。
她是表达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这个冬天的很多个日夜,姜颜林都无声地陪在祁宁的身边。
一日三餐,柴米油盐,和那交融缠绵之外,最长的时间便是坐在琴房里,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即兴琴声。
大部分时候,姜颜林会在这样的背景音里工作,拿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两人互不干扰,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世界里。
偶尔累了,想要停下来放松一下,祁宁就会随性地弹奏一些两人最喜欢的游戏里的配乐。
“……这个版本的主题曲里最好听的那一段,是什么旋律来着,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她说着,手指停在了黑白的琴键上。
姜颜林就笑了笑,轻声开口,唱起了那一段的歌词:
“……Oursongofhope,shedancesonthewindhigher,ohhigher。”
——希望之歌乘风而起,她将在风中起舞,去往更高,更高。
当她的歌声响起,坐在钢琴前的人终于找回了记忆,指尖轻快地跳跃在琴键上,弹下一段段流畅轻舞的旋律,温柔地应和着她的声音。
“……Eerourvowsendure,andremainforeverstrong。”
——你我的誓言,将永不会消失。
“……Standingtallinthedarkdowecarryon。”
——在黑夜之中,你我是否坚定地前行。
午后的阳光柔和了每一个琴音,干净质感的嗓音唱着婉转的旋律与深藏力量的歌词,一同将原本摇滚的曲风,融入了宁静温和的一室暖意。
直到曲子弹到最后一个音,还余音绕梁般,久久不能从中清醒。
祁宁抬起头,侧身看向了窗台上的人,忽而轻笑道:
“姜颜林,你想不想唱属于你自己的歌。”
姜颜林支着下巴,笑着反问:
“我哪来的自己的歌?”
祁宁看着她,片刻后收回视线,指尖在琴键上停顿了一秒,便轻快地跳动起来,钢琴的干净音色倾泻而出,洒落了满地。
这是祁宁最少写的曲风。
没有凯尔特的悠扬自由,也没有爵士的洒脱肆意。
它带着一捧低吟浅唱般的忧愁,哀怜般生长于她白皙修长的指尖,道不尽,又每一个音符都盈满了未尽之意。
她一遍遍地弹着,不断修改,又反复推敲。
时隔了两年的时间,祁宁在这一刻,第一次真正想要写下一首曲子。
进入了工作状态的人已然忘记了时间,整整一个下午都没离开过琴房,后来干脆进了工作室,打开编曲软件不断修改。
一直到晚上姜颜林做好了饭,她都还将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不知疲倦地写着和弦,再用钢琴和小提琴实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