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近来有渤海高家的人会经过此地,大概就是此等吧?”
远处的丘阜上,马越来越多,奔跃嘶鸣,扬尘不止,至少有数十人。
渤海高氏,亦是河北望族,出过不少贵戚高官,倒算不得甚威胁。只是彼等突然啸聚于此,未免令人疑心。
“女郎莫看了,都是些不肖之辈,大概跟高肇那样的高丽奴相差无几。”
高肇,乃是先帝元恪生母高照荣之兄,曾因为外戚而富贵赫奕、在位居要,然其出自夷土,时望轻之。
且肇既当衡轴,每事任己,本无学识,动违礼度,好改先朝旧制,出情妄作,减削封秩,抑黜勋人,由是怨声盈路(于本文开始前几年被诛)。
少女不再观望,专心继续舀粥,还有几十号农人“嗷嗷待哺”,等着自己的犒赏呢。
一个接碗的少年光顾着远望轻骑飞驰,手上一个不稳,碗“啪”地落地,粥四溅而出。
“啊呀呀,女郎你没被烫着吧?”婢女惊叫道。
“我没事,对了,你呢,受有没有烫道?”主人问那个少年。
他默然摇了摇头,显然因冲撞了房长之女,有点被吓到了。
“你看看,裙子被你弄脏了啦!很贵的绸缎唉,现在好了,都沾上汤汁了,还不知道洗不洗得掉!”婢女气呼呼地吼道。
“好了,他也不是故意的,莫嚷了。今日春耕分粥食,是为了鼓舞士气,别坏了这份欢庆。”贞华平静道,又给那连连道歉的少年盛上了新粥。
肉粥按数分罢,胡饼人人有份,已是两刻后的事了,而她这才发现,不仅裙角湿了,就连鞋上也滴上了粥,早春的风一吹,湿冷湿冷的,难受极了。
主仆二人去了附近的小溪,打算就地先清洗一下。
绣着花的丝绸鞋脱下,连白色的袜也沾溼了,少女她索性二者一起脱掉,将双足伸进清澈的水中。啊,好凉!果然,还未到天暖的时节,水都是冰凉凉的。
迅速地洗净后,她忙将足放在溪边的大石上,好让阳光将其晒干。
裸足与小腿暴露在空气中,肌肤白皙秀丽,水滴莹莹反光。沐浴着春阳,她心情甚好,干脆扬起颈,任情晒个够。
七彩的光线下,她张目注视眼前的一切——好美!一片新绿,生机昂扬。
正愉快地对日微笑、晃荡还未全干的足时,蓦地,一个陌生的身影进入视线——树下似有一男子,正在看向自己呢!
是谁?!她一惊,瞇眼欲观个清楚,可是白光太晃眼,根本看不清什么。
待垂首瞑目须臾、再次远眺时,彼处已望不到任何人了。
奇怪,难道是自己的幻视吗?她眨了眨眼,刚要起身再望望,就闻道管家的高呼:“鞋送到了!”
“哦,在这里呢!”专心浣袜得婢女跳起来喊道。
一双崭新的花头鞋换上,贞华侧骑上拉来的牛,被牵着慢慢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