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里,黑暗将这艘渺小的船只完全包裹,仿若一只巨兽随时要将他们吞并。
“别大意……”
“水面下,有埋藏的,水,水柱……”李苕在这时开口。
众人的神色都严肃起来,纷纷向下看去。
“我们应当快到水盗的居所了,在高江底下布置漩涡,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
江面上一时寂静,漫无边际的黑水里,似乎只剩下了他们六人,胸口的不安感还在加剧,祁策觉得心跳快得让前胸有些闷痛。
左臂上的旧伤似乎也在方才的剧烈运动里崩开,隐隐散发出血腥气。
“长公主……”就在这时,一道颤声低哑传来。
李苕立时转过头,正对上贺临昀苍白的面孔。
她霎时反应过来什么,赶忙蹲下身,只见贺临昀的手腕已经几乎垂直地抓在船桨之上,与其说是在用手带动船桨,更像是将整个躯体的力量牵扯住去顶。
“兄长,你,你的手……”她眼尾发红,似乎想要去碰他,又退缩。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傅砚旋即上前,将那摇摇欲坠的船桨接过。
脱离的一刹那,贺临昀的整条手臂剧烈地起伏,手腕像断线的风筝,颓然地下垂。
他的手腕,竟是在方才的涡流挣扎中又被拧断了。
祁策的眼神落在那双手上,喉间像堵上了什么,过江风还在疯狂地吹动着,他无法想象贺临昀是怎么拿那双废手对抗船体的撞击的,心中波澜,不忍地偏过了头。
然而就在此时,又一阵疾风猛然袭来!
这是毫无预兆的一阵南风,打乱了他们所有均衡的划动,祁策只觉船桨的力道直线减轻,反应过来的刹那向着傅砚吼道:“往外划!!”
后者几乎和他同时反应过来,手臂生力青筋暴起,将船桨向北翻转。
“北侧!!”李苕喊了一声。
张添台眼疾手快,拽着贺陈二人便向左靠去,傅砚的黑袍已被江水打湿,堪堪承受住这一击,然而未等松懈,又一阵南风袭来。
“过江风的方向怎么变了?!!”祁策咬牙道,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大风,又意识到不对。
准确来说,过江风的方位并没有改变,而是有另一道强劲的风与之相撞,将它生生偏了过去!
他猛地侧过身,将一只手搭上傅砚的手腕,借给他一阵力道,张添台等人也要上来,却被祁策制止:“你们保持船的平衡,把船压过去,长公主,你看看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李苕听罢,立刻眺望,只见茫茫黑水的远处,果然隐约见到一张巨大的豁口,像是钢铁做成的大器,形似喇叭,又比喇叭要庞大数倍。
“这是,扩、扩风器……?”
祁策的手死死扣住傅砚,“是水盗发现我们了——”
他这句话未落,一阵南风积攒着力量,骤然撞击过来,他只觉整个手臂被撞的生疼,紧跟着船体便传来撕裂的声音。
“哎哟老夫的屁股!”陈三望在这时候叫到,他原本半坐的下方破裂出了一道口子,江水猛烈地冒了进来。
“这样下去不行……”祁策疯狂运作着大脑,看着渐渐被水淹没的船只。
快想办法……
单凭自己和傅砚,根本没办法对抗这阵阵风力,木船也撑不了多久,除非,除非……
“跳船。”傅砚冷凉的声音忽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