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肉麻的话了吗?”皆逆荒很嫌弃地看我一眼,但下一秒又露出认真的神色。
“可能因为,你能看见我吧。”
“你那么大一只杵在那里,想看不到也很难吧。”我道。
“听不懂就算了。”皆逆荒一副不想和你们这群凡人说话的表情。
其实我听得懂。
一个只善于变形的妖精,最容易被人遗忘的就是他本身。
那千千万万张脸背后,会不会有一天连他自己都看不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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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冬天没有下雪,看天气预报今年估计也不会下。我有些遗憾地长吁短叹,皆逆荒说你现在都冻得发抖了,还想下雪?
“想想不行啊。”
果然人多想不属于自己身体能承受的东西就会受到惩罚。我得了重感冒,请了一周假没去上课,退烧的第三天便看见窗边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等到傍晚时,地上已经积起一层白白的雪绒。
我多年没见过这样的雪,穿好衣服就往楼下冲。橡胶鞋底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正玩得不亦乐乎,头顶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皆逆荒屈着一条腿坐在枯树枝上,见我发现了他,便从上面跳了下来。
“人类身体就是差劲啊。”他不忘损我。我用尽全力在他胳膊上打了一拳,终于安静了。
“你这段时间有继续学习吗?”
果然他目光飘忽了一下,道:“有吧。有。”
“……我不信。”
“哎呀反正我们妖精又不用担心读书什么的……好多妖精连学都没上过。”他有些心虚地偏开头,我站定在雪地里,静静望着他。
我让他弯下腰,以便我不必太费力就能伸出手一左一右捧住他的脸颊。
“皆逆荒。”我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被我接触到的皮肤迅速发热滚烫,连那双尖耳朵都开始冒出粉色,室外气温很低,说一句话眼前都会升起一股白气。皆逆荒站在雪地里,快要和周围的雪色融为一体,连他自己也快要化在原地了。
“干什么。”他的脸还被我控制在手里,只能悄悄偏移目光,“你、你怕自己上大学没小弟啊。”
这张破嘴。我手上加了点力气揪住他的脸颊往两边拽,露出一个凶狠威胁的表情:“拜托,我才没有那么幼稚。再说了,你什么时候是我小弟了?”我哼了一声松开手,听不懂就算了,反正我也没指望他能吐出什么象牙。
他揉了两把刚刚被我揪过的地方,他的脸很白,很容易留下红印。好半晌,才轻轻地说:“其他的名分你也没给我啊。”
于是就在这一天,皆逆荒拥有了和小弟截然不同的另一个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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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开学的那天是个周日,皆逆荒大包小裹地带着我的行李,我在旁边拿扇子扇风:“加油啊皆逆荒大人,马上就到了。”
“你是把家都搬来了吗?”皆逆荒坚决不喊累,但是抱怨一点不少。
之前就说过临时抱佛脚对皆逆荒没用,高考的难度对于跳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他来说还是难了点。不过我所在大学的隔壁就是分会馆之一,皆逆荒成为了流动线人,俗称报点员。
靠谱,比他自己想的那个有偿代打靠谱。
他对分会馆开在城市里的意见很大,因为他说自己不喜欢人类,我说是因为高中的时候被揍的太狠了吗?他说当然不是,是因为你昨晚跟我吵架了。
我“哦”了一声,又问他打算下次什么时候喜欢人类。他说那要看你了。
“所以为了全人类,你不能跟我吵架。”他义正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