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碰上与雁惊寒安危有关之事,十一总是以全副心神应对。当时乍见游龙出手,他心中已是怒急,故而那句义正言辞的质问,与其说他是为了配合雁惊寒计划,倒不如说更是一种克制自己回击的发泄,又哪里还顾得上趁隙观察游守忠表情。
然而雁惊寒却是游刃有余,话音落下见十一摇头,便自顾自接道:“当时游守忠神色紧张,几乎立刻便下意识垂眼关注游龙面色,而游龙在这一击之后,气息亦有一瞬不稳。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但早在对掌之后,我便有所猜测。合欢宗的“移花接木”尚且只能用于同门之功,纵使幕后之人借助蛊虫习性,突破了此种限制,但各人内力各有不同,一个人的体内若是有多种内力驳杂,又如何能得以融合?我猜游龙必然时时饱受内力相冲之苦。”
“主上的意思是,或许正是因此,他才急着找出幕后之人,想要寻求破解之法。因为蛊虫或许不致命,但内力相冲却有毙命之险。”十一稍稍沉吟,“那么如此一来,纵使他真与幕后之人勾连也定然是怀着将人拿下的心思,正如最后对付凤卿一样,因为他心中清楚对方定然不会乖乖将一切和盘托出。”
“正是。”雁惊寒并不在意游龙中途会使些什么手段,他只需确定对方最终的目的同自己一样即可。更何况游龙既然主动找上门来,便也恰恰证实了他自认为仅凭自己一人之力难以为继,他需要借助雁惊寒或者揽月楼之力。当然了,雁惊寒自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目前的真实处境。
十一知道他的未竟之言,不由稍稍放松。只是很快不知想到什么,只见他双眼微微睁大,语气中不无震惊道,“游龙与游守忠仅是担心内力相冲之事,游龙动用内力却反倒自如,丝毫不怕引发蛊虫。主上这些时日特意让我打探飞龙帮自入常青门后是否少人,依黄岐所言,金蚕蛊生性贪婪,寄于人体以内力为食,那么游龙吸功则无异于养蛊,难道正是因此,他才无惧蛊虫发作?”
雁惊寒闻言,并未正面回答,只意有所指道:“我那日与游龙对掌,体内蛊虫隐隐牵动,但游龙却并未察觉不对,而他出手之前并不知我身中蛊虫,自然不可能甫一动手便使用吸功之法。”
他迎着十一惊疑不定的眼神,语调不急不缓,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蛊虫以同类为食可称残暴,游龙吸收他人内力难道不是异曲同工?蛊虫寄于人体,妄图与人共生共存,而吸功之法无异于在助长其习性,久而久之,谁又能说清那具血肉之躯下,究竟是以人为主还是以虫为主呢?”
雁惊寒此言分明是在说,游龙借蛊虫吸功,已然受其反噬,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了。
十一听出他话中之意,不免心惊,再一看雁惊寒神色之间不无讥讽,想到对方体内也有蛊虫,还不知如何让他生厌,顿时少不得又是一阵心疼愤恨。
眼见对方再次沉思,他有心想换个话题,沉吟片刻,便又问起自己先前有些疑惑之事道:“主上方才为何突然提起锻剑山庄之事?”他顿了顿,“可是疑心当年此事另有隐情?”
雁惊寒自然疑心,他这些时日已在有意梳理有关锻剑山庄灭门一事的记载传闻,再结合游龙方才言语之间有意无意的暗示,想来这么多年,对方一直在着意查找沈正把柄。
常青门与锻剑山庄乃是至交,一直来往密切,据闻两家更是早早定下婚约,想要结为姻亲。当年锻剑山庄因为祖传宝剑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整个山庄都付之一炬,只留下当时恰好外宿的段枫侥幸逃过一劫,
此后,段枫便应沈正之邀,长期居于常青门中,并与其妹履行婚约。因着锻剑山庄以“铸剑”闻名,并不擅武,据闻为了报仇,他更是不顾祖训,将先祖勒令“永世不可启封”的宝剑赠予沈正,而沈正也不负他所托,为此事殚精竭虑、奔走联络武林各派。
乍一听来,也不失为一桩“兄弟相帮、成功复仇”的美谈。除了正魔大战之时,沈正之妹不幸因难产而死,而段枫大仇得报再加上痛失爱妻,终是万念俱灰自戕而死以外。
雁惊寒如今已知“生息诀”早已在沈正手中,确信夺魂谷之事与他逃不开干系。
再一想,从锻剑山庄灭门惨案,到中原武林义愤填膺围攻重霄殿,再是“生息诀”之争,而后是夺魂谷灭门惨案。。。。。。一桩桩一件件,分明仿若棋局一般,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甚至恶意引导。
如今看来,此人十有八九便是沈正了。呵。。。。。。惩奸除恶,真是好一个不择手段的伪君子。
想到这里,雁惊寒又不觉朝十一看去,突然想到,若这一切为真,那么十一最大的仇人岂不是近在眼前?
两人的对话被敲门声打断,是小二送了吃食上来。雁惊寒转眼看着十一走至门边的身影,想到昨日种种,眼中沉沉依稀有暗芒闪过,终是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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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十一,没人能跟得上雁雁的脑子了(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