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是一番客套的寒暄,十几号人围着楚元河七嘴八舌问安。
赵清仪险些被挤出人群,幸而楚元河眼疾手快,在她腰后扶了一把,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略略退开半步。
江员外连连陪笑,“在下今夜在庄子上略备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还望大人赏光。”
“江员外盛情相邀,本官岂能推却?”楚元河笑容和煦,端的是无害可亲。
没想到这新到任的县令大人如此“上道”,随行同来的商贾们个个喜形于色,为讨好楚元河,还让掌柜依着赵清仪的身量,挑了最时新的衣裳送去县衙。
再三确认楚元河会赴宴,江员外等人才如潮水般退去。
出了成衣铺,赵清仪惊疑不定道,“这是鸿门宴吧?”
既提到岐王,江员外此举无非是想拉拢他们入局,若是拉拢不成,大抵他们就会和前几任县令一样,死得悄无声息。
楚元河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回到官舍,他换了身藏青色直裰,腰间扎条同色银丝蛛纹带,墨发束起,只以一支简单的木簪固定,收敛了往日玩世不恭,通身气度越发矜贵端方,颇有几分君子如玉之风。
赵清仪本不欲赴宴,楚元河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县衙,她只能同行。
临行时,楚元河下意识要去挽她的手。
赵清仪轻咳一声。
他才恍然想起,他们现在是兄妹来着,“……”
考虑到她们的关系,江家特意安排了两辆马车过来接人,赵清仪自觉要上后头那辆,硬是被楚元河拽到前头。
来接人的仆从惊讶了一瞬,这……
楚元河面不改色,“舍妹怯生,不喜独处。”
仆从们还想说什么,楚元河已经拽着赵清仪进了同一辆马车,他们也不好上前阻拦,只能作罢。
车厢内,赵清仪甩开他的手,“做戏要做全,你好歹要有个做兄长的样子,大庭广众拉拉扯扯,别人指不定怎么想……”
“管他们怎么想。”楚元河说不上来的烦躁,“这江家来者不善,你不能离开我视线半步。”
江家的安排看似礼数周全,可谁知道对方安的什么心思,万一马车在半道分开,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了。”赵清仪别扭地转过身去。
车轱辘缓缓滚动起来,汇入了热闹的集市,行了约莫一刻钟,周遭再度安静下来。
楚元河打起帘子时,马车正好停在一处庄子前。
庄内仆从早已恭候,“元大人请。”
下了马车,方知这看似偏远的庄子别有洞天,一进朱门,奢靡浮华之气扑面而来,雕梁画栋,金砖碧瓦,饶是去过皇宫的赵清仪都不免惊叹江家的奢侈,这还仅仅是他们名下的一处庄子。
前来迎客的是两个年轻貌美的婢子,皆衣饰清凉,眼波流转,尤其看向楚元河的目光格外热烈。
赵清仪略感不适,随楚元河步入宴厅。
楚元河察觉这庄子四周有不下百名侍卫把守,若谈不拢,恐怕不好脱身。
宴厅之内歌舞升平,管弦呕哑,刚踏入,便有异域舞姬赤足踏着满地珠玉而来,舞袖翻飞,裹挟着甜腻的脂粉香气卷向楚元河面门。
楚元河下意识侧身躲避,舞姬扑了空,再度踏着鼓乐朝他舞去。
满堂宴饮之人皆停下动作,目光灼灼地盯他的一举一动。
楚元河不好再出手,当即脚下踉跄,故作惶恐地躲到赵清仪身后,舞姬甩出的长袖便轻飘飘落到赵清仪怀里。
舞姬两次出手不中,悻悻抽回袖子转到正主江员外跟前,娇笑声宛若银铃。
江员外却冷脸呵斥,“怎么跳的舞,险些惊吓了元大人!”
前一刻还媚态横生的舞姬,下一刻就被侍卫押解跪地,惶恐求饶。
江员外也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迎上来,“多谢元大人赏光,快请上座。”
“江员外客气。”楚元河捋捋袍子上的褶皱,笑着与之寒暄,走出两步,又回头冲呆愣的赵清仪喊道,“妹妹,还不跟上?”
江员外忙不迭附和,“对对,快给元大人边上添副碗筷。”
落座后,歌舞再起,江员外亲自往楚元河的琉璃盏中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