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画目露困惑。
小姐明明最喜欢蜜桔,也最喜欢食蜜桔。为此在南地琛公子无意中知晓此事每年都要采了一大筐来。
辘辘行驶的马车忽然骤停,车外响起发财的声音,“哎呦,我当是谁!”因罗远不在府中,来时是由诚意伯府的马车送她们上山,下了山便也由发财来驱使。
奉画是个机灵的,也最是好奇的年纪。她一掀帷幔,却见除几人外,还有一男一女身覆玄衣侧着身,男人怀中抱着一把剑,女子腰间悬挂一软鞭,与垂手侍立在对面的罗远大眼瞪着小眼。东宫属臣阿肖则在另一处双手抱怀看着那三人。
她已见过九曲,只是另一个姑娘看得不大真切却觉得眼熟,一时有些想不起来,那二人却已朝他们这些人走近,皆行了一礼。
“雀舌。”她这才看清那腰挂软鞭的姑娘,轻轻呢喃。
雀舌微怔,因她的耳力极好。这番轻语自然被她听了去。
当年靖宁侯府府邸,褚夜宁身边的得力四干将之一。九曲会剑,一挥之间出其不备,封喉见血。雀舌则挥得一手好鞭,可道道打得敌人要害。松阳稳重善出谋划策,还有一个碧潭,少年心性与她的侍女阿夏情投意合。
秦惟熙扯起嘴角,淡淡地一笑。她又忍不住想起了阿夏。
然而这些当年只是听说,二人从未在他人面前大展身手。直到当年上元灯会后与梁家姐弟那一战,几家府邸的丫鬟与小厮也乱作了一团,他们混战其中,二人后以“蛮”力大获全胜。
当年她喜爱骤风,雀舌或九曲时常会奉了褚夜宁之命,将它送往秦家老宅。母亲常常做得几道拿手的点心招待二人。九曲做事利落,她院中的葡萄树众多,每到仲夏时,陶青筠几个就会去往秦府他们一同赏花看月吃葡萄。九曲就会提前去了秦府将葡萄一串串的剪下。年少时的褚夜宁曾揶揄她:“依我看,这两人归你秦家算啦!”
彼时,少年如星子般的眸在月光下璀璨明亮,如一弯弦月,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就好似蝴蝶后翅延伸出来的那两尾突。
彼时她笑说:“咦?哪来的两只蝴蝶?”
彼时,罗家小星也曾左顾右盼,伸长了脖子,“哪里?哪里?”
她哈哈一笑:“在你四哥眼睛上呗!”
“啊?”罗家小星张大了嘴巴,满脸震惊。褚夜宁紧绷着一张脸,几人笑作了一团。
发财的笑声带回了她的思绪,他不免感叹:“此一别,白驹过隙,竟有十年啦!”
是啊,十年了。人的面貌也会随着时间变化的。
陶青筠在马背上与荣有焉:“还行,孺子可教也!”
雀舌不疑有它,笑了笑。转身朝着马背上的褚夜宁一拜,好似有话讲。
褚夜宁道:“无妨!”
雀舌这才开口:“侯爷,那蔡渊昨日带人打砸了侯府。您不在府中,属下们不敢妄动,但还是去垂柳胡同请了三叔奶奶来制止。”
罗远站在与车窗几寸之地,罗聆向他颔首,示意他可以讲话。
罗远说:“公子,那贼子原是个男人。是梁胥身边幕僚的儿子,叫姚子竹。听说此人极爱钱财,功夫不好倒是脑子极灵,是十年前来京的,原在岭南地区长大,既然功夫不好,那就是用脑子一直在帮着梁家查着什么事儿。属下当日派出去的人一路追他,他似乎对蓬莱的地形极为熟悉,竟穿过了寂念庵逃了出去。后来他们一路追到了江南,将他擒在一处破庙审了他两夜。他倒是嘴硬的很,软硬皆不吃。再后来来了一帮山匪趁着乱让他逃脱了。”
陶青筠也在静静地听着,忽而扬声问:“什么?是个男人?就是那日啃了。。。。。。八妹妹那小贼?”
马背上的褚夜宁忽而目光一凝,不动声色地一手抚向了腰系的佩剑上。
罗远再道:“还有大理寺卿徐林提审了李家父子二人,今日城中有人在非议当年秦家旁枝那几个孩童偷了主家钱财,且调戏了李盛房中的婢子,李盛失手杀了人!城中几个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亦一时颠倒了风向。”
陶青筠听罢,气极道:“胡咧咧什么,那几个还是孩子,这群王八羔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随后他过去将那木匣盒递给姜元珺:“喏,赵祖母让交给你的,还留下了一句话。”
姜元珺接过那木匣盒,一面听着皇祖母留下的只言片语,一面打开了那匣盒。
褚夜宁忽而笑了笑,面上挂着漫不经心地态度,问:“听说此人是户部侍郎周全所谏?”
他剑伤太常寺卿蔡渊流放边关十年而归,几次偶然而聚,他却从未提起当年过往种种。还是放浪不羁、轻佻人间的态度。
恍若当年战死边关的褚兰泽大将军并不是他的父亲,他也从未离开过这京师故土一步。
姜元珺看向阿肖,阿肖朝着他摇了摇头。
他当即便明白了。茫茫人海,并没有人能寻得木童的身影。他不由得朝身后的马车看去,倒是很想问一问那个曾会为了兔儿病倒哭泣的姑娘,只是一直并未寻得机会。
马车里,秦惟熙捏了一块板栗糕送进了口中。
当年姜元珺被软禁在东宫,阿兄罗聆也因三大家身份之因在宫中不得出。而陶青筠逃脱束缚疾驰向小蓬莱也已晚了一步。而后他混进了慈宁宫大总管丁维的马车出了京去了江南寻她的踪迹。
而当年朱若怀胎十月将要分娩,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根本不会杀死高大壮实梁家二子梁柏。所以她一直以为梁柏是当时隐在暗中的父亲故知所杀。因那当年检举高健的密信阿兄曾对她说起此事。那个寒冬里,宫内死了很多为秦家明面说情的无辜朝臣。有些看着她长大,有些素未谋面。
但后来她在静云寺见到了木童。她想,难道梁柏为木童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