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一还不能说话,医生叫到了米棠的号,米梅牵着她起身,“你别进去了。”
“嗯,”叶之一点头。
坐在旁边的家属一直在哭,抱着孩子跑了无数次医院,把这里当作最后的希望,从医生口中听到的却依然是“暂时治不了”。
听着这个母亲压抑揪心的哭声,叶之一想起那两年她和米梅带着米棠到处看医生的经历,希望刚刚燃起就被绝望浇灭,眼泪拌饭是常有的事。
她其实不常回忆过去。
年轻护士跑到诊室门口说:“蒋医生,刘丽主任请你会诊,时间差不多了。”
尽管病情各有各的复杂性,看诊气氛还是轻松的,有人打趣着问:“帅蒋还是美蒋?”
眼科有两个姓蒋的医生,一男一女,今天都在门诊。
护士说:“帅蒋,蒋煜医生。”
“给刘主任回个电话,说我迟到十分钟,给这个孩子看完就过去。”
“好嘞。”
麻药还没退,叶之一有种脸已经开始肿的错觉,嘴唇还是麻木的,听觉似乎也迟钝,她觉得自己听错了,甚至在清楚地看到蒋煜挂在白大褂上工牌的名字时都以为只是同名。
视线从那张端正的工作照缓慢往上,迎上对方的目光。
学生时代的蒋煜一身蓬勃的少年气,眉眼生得极好,尤其是右眼的那颗眼下痣,轻笑时蛊惑人心,含着泪又显柔情破碎。
五年时光磨平了她的刺,也在他的眉目间凝了一层寒霜。
叶之一僵在原地。
知名星座博主研究的星盘分析也许真有几分可信度,她这个月运势确实一般,否则怎么会在拔完两颗智齿,稍微一张嘴就感觉有血丝要顺着嘴角流出来的时候,遇见了最不想遇见的人。
时间没有静止,心跳没有停顿,耳边更没有响起BGM。
平静对视几秒钟后,各自移开视线。
手指被孩子抓住,叶之一顺势低下头,她戴着口罩,他没有认出她很正常。
米梅说:“李医生去学校开讲座了,这位蒋医生给糖糖看的。”
“谢谢蒋医生,”叶之一抱起米棠,“宝贝,叫叔叔。”
米棠乖巧地说:“谢谢叔叔帮我看眼睛。”
“不客气,”蒋煜接住米棠掉落的帽子,重新戴在她头上,“你的眼睛很漂亮,状况也保持得很好,要多吃新鲜蔬菜。”
“我爱吃蔬菜,”米棠表达能力强,一点也不扭捏,“下次能不能还是叔叔当我的医生?”
“外婆已经用你的小手表加了我的微信好友,下次来复查之前跟我说一声,我看看排班,只要我在,就能给你看。”
“嗯!”
刚才那位护士往这边过来了,叶之一轻轻拍了拍米棠的胳膊,孩子也懂事,没再闲聊耽误医生工作。
母亲拎包,女儿抱娃,一家三口去等电梯了。
护士告诉蒋煜不着急,可以慢慢过去,刘主任那边临时出了点状况。
快下班了,护士问点私事:“心外的高明医生国庆结婚,我没接触过他,份子钱送多少比较合适?”
电梯门打开,蒋煜收回目光,“我今晚得加班。”
答非所问,心不在焉。
“上午手术,下午门诊,中午也没有休息,很累吧,”护士递给他一根棒棒糖,笑道,“刚才那个小女孩给你的。”
蒋煜看着手里的棒棒糖,等电梯下去了才开口问:“她说她四岁,系统显示五岁,有没有可能是户口出生日期登记错了?”
“以前错得多,现在这种情况很少的,”护士说,“小女孩真是漂亮,她妈妈在卫生间摘口罩的时候,我瞟了一眼,母女俩长得挺像的。”
“跟我像吗?”
“谁?别人的孩子怎么可能像你?蒋医生,你有结婚成家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