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俯身,将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沉稳地开口,“我背你。”
崔令容乖乖地伏在他背上,脑袋轻轻靠在他颈窝,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肌肤,带着浓烈的酒香。
萧寒声背着她正要起身,身后的徐氏终于反应过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了毛,指着他尖声呵斥。
“你、你一介外男,竟敢擅闯徐府后院!”
萧寒声脚步未停,只回头冷冷扫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寒意让徐氏下意识想起那夜长枪抵喉的恐惧,后半句训斥卡在喉咙里,竟一时不敢再出声。
夜风习习,卷着院墙外的草木气息扑在脸上,带着微凉的湿意。
可颈侧贴着的那片肌肤却烫得惊人,崔令容的呼吸混着酒气,细细软软地拂过他的耳廓,笼罩在他身侧。
身后忽然飘来少女的笑声。
萧寒声问:“笑什么。”
他的声音被夜风吹得低哑。
崔令容在他背上轻轻晃了晃,笑声像檐角滴落的露水,细碎又清亮:“我舅母很怕你呢。”
萧寒声步履未停,喉间滚出一声低问:“那你呢?你怕我吗?”
“我才不怕。”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醉后的娇憨,一只手忽然从他肩头探过来,在他眼前比出个弯弯的“二”,手腕上的玉镯随着动作轻轻磕碰,发出细碎的响,“这是你第二回背我了。”
月光从树隙里漏下来,落在那玉镯上,泛出一层温润的光。萧寒声的目光在镯身上顿了顿,沉声道:“这镯子哪来的?”
“徐宁给的呀。”崔令容把镯子往他眼前凑了凑,指尖轻轻刮过冰凉的玉面,“方才在院里喝酒,她硬要塞给我。”
萧寒声的目光在那镯子上凝了凝,夜色里看不清神色,只听他声音沉了几分:“徐氏母女向来心思重,平白无故对你好,未必安着好心。”
“他们也算是我亲人,总不至于害我吧。”崔令容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下来,“再说了待人总得真诚些,若总想着别人要害自己,日子该多累呀。若他们真的算计我……”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点不易察觉的倔强,“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夜风穿过巷口,吹得檐角灯笼轻响。萧寒声背着她的脚步缓了半拍,心头忽然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
他自己正戴着温和的假面,欺骗利用她,却偏要劝她莫要轻信旁人,真是可笑。
沉默在夜色里漫开,只有他的脚步声与她轻浅的呼吸交织。过了片刻,他才低声应道:“你心里有数便好。”
身后,少女忽然收紧环在他胸前的手,声音贴着他耳畔,带着全然的信赖:“放心吧肖大哥,我还是最最信任你啦。”
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落在萧寒声心上。他脚步微顿,背着她的身子僵住,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沉沉夜色中,他听见自己极轻的一声叹息,声音吞没在晚风中。
“不,你最不该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