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后园有一间久闭的暖阁,名唤霁月阁。
霁月阁临水,窗下遍植海棠,花千树,风一吹,散落如雨。
陆衍抱着那只受伤的赤狐推门而入,那小东西蜷在他臂弯里,后腿的伤口已被他简单地上了药,用白绡缠紧。
它一双黑眼珠湿漉漉地盯着陆衍,像是随时要咬人,又像随时要哭。
“给它取个名字。”陆衍轻描淡写道。
寒赋跟在后头,手里提着药箱,眼神里带着少见的好奇。
陆衍指腹轻拨狐耳,那耳尖颤了颤,蓬松的尾巴不安地扫过他的腕骨。
“寒赋,你说叫她‘阿昭’如何?”
寒赋手一抖,险些把药箱摔在地上,“……殿下,这可是大不敬的罪。”
陆衍没答,只是将小赤狐轻轻放在软垫上,却又忽然笑,“大不敬吗?寒赋,你说她会不会有一天,连恨都懒得给我?”
寒赋瞳孔微缩,连忙垂首,不敢答。
陆衍低笑两声,声音却哑,“罢了,她若是知道,大约会先剐了我。”
他垂眸,看小狐狸因疼痛而轻颤的后腿,语气忽然温柔得不像自己,“可它咬人时的眼神,同她一模一样。”
寒赋瘪了瘪嘴,不敢再接话,只默默剪开染血的绷带,给小狐狸重新上药包扎。
药粉落在伤口,小狐狸疼得直哆嗦,脑袋不停蹭着陆衍的手,却只是发出细碎的呜咽,没有真的张口再咬。
“倒是比她乖一些。”
陆衍屈指弹了弹她的鼻尖,换来小家伙一记恼羞成怒的轻啃。
包扎完毕,寒赋直起身,迟疑片刻,还是问,“殿下要把她留在府里?”
陆衍将小家伙抱起来,声音极轻,“留着吧,本王挺喜欢她,你说到底叫她什么好?”
寒赋不敢答话,生怕自家阴晴不定的殿下又取些和沈昭有关的名字。
“罢了,毛发赤得光洁,叫你小红如何?”
陆衍伸手轻轻逗弄着小狐狸,小狐狸想扑腾他的手指,却被他耍的团团转,急得细声叫唤。
“寒赋,去拿羊奶,温热的。”
陆衍随口道,寒赋应声而去。
“怕什么?”陆衍的声音低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伸手,温热的掌心覆在小狐狸耳后,轻轻挠了挠。
小狐狸僵了僵,软软的耳朵慢慢塌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细的咕噜,像是妥协。
寒赋端来羊奶,热气氤氲。
陆衍接过来,先以唇试了温度,才凑到小狐狸嘴边。
它起初不肯喝,陆衍便用指腹蘸一点,凑到它鼻端,奶香一激,它终于伸出粉色的小舌,卷住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舔。
寒赋看得呆住。
他跟随陆衍这么些年,见惯了他谈笑风生间杀人,也见惯了他醉后兀自独坐,却第一次见他这样。
像抱着易碎的月光,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他声音极轻,温和地逗弄,“要不还是叫你阿昭?不过她若真的知道了,大概会先剐了我,再剐了你。”
他莫名其妙轻笑一声,轻轻刮了一下她的耳朵,“寒赋,到时候你可得带着她跑的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