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起头,小声答,“你是之前藏在柱子后面的姐姐……”
呃,倒也没错。只不过那时候她需要探明总管的真实目的,没有及时跳出来,让这孩子吃了不少苦。
子桑来到床沿坐下,放软声音与他对视,“我叫子桑,那边救下你的小哥哥叫纪怀光,给你疗伤的小哥哥叫卓轩,还有好些哥哥姐姐,暂时还在忙别的事情,等他们过来了再给你介绍。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脸上泪痕未干,抬眸注视她一眼,又飞快抬起手臂擦掉眼泪。
“我叫丁劭钧。”
“劭钧,很好听的名字。知道总管为什么害你吗?”子桑低头追上少年落寞的眼睛。
她原以为丁劭钧被蒙在鼓里,正好借提问把真相说出来。没想到丁劭钧却说总管已经把他不是丁府小少爷的事告诉他。
“总管说,我吃丁府的粮食长大,祖母做下不可饶恕的事,我得替祖母偿命。”
“他放……”子桑眨眨眼,生生把气体那个词咽回去,“着总管的活不好好干,以为自己是断人生死的判官吗?你是你,祖母是祖母,你不需要为别人的所作所为负任何责任,知道吗?”
丁劭钧泪盈盈的大眼睛流露出略带迷茫的神情,似乎有些明白,但又没完全明白。
“总之只要没做过坏事,就没人有资格害你。”子桑抬臂揉揉少年的头发,成功让丁劭钧的脸害羞成充血的粉色。
陈敏儿和沙文瑞恰巧这个时候进来,一眼就瞧见子桑正含笑揉着少年的头。
眼前目光里满是慈爱与温柔的她,很难与那个举手投足间吊着人视线的女子联系起来。
陈敏儿突然有些难过,假如师娘没被师尊带入宗门,这会儿也许已经是一两个孩子的母亲,而不是顶着元极宗长老遗孀的名头,年纪轻轻孑然一身。
沙文瑞此刻的眼神与子桑几分相似,在他的幻觉里,子桑正抚摸着他与她两人的孩子,倾注全部母爱。
她一定是个极好的母亲,且会以他们的孩子为傲!
真好……
卓轩的房间一时间有些拥挤,陈敏儿视线扫过少年,停在子桑身上。
子桑心领神会,对丁劭钧道,“这是陈敏儿姐姐和沙文瑞哥哥,我出去跟他们俩说几句话。”
丁劭钧震撼地望着陈敏儿,似乎对“姐姐”这个称呼有些接受困难。
子桑交给他自己消化,起身与陈敏儿和沙文瑞出去说话。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两大一小,三个男的。纪怀光避开丁劭钧小心望过来的目光,不巧与卓轩视线对上。
卓轩有些不好意思,“大师兄感觉身子如何?我方才给三师弟和劭钧治伤,故而没有守在大师兄身旁。”
“已经无碍,有劳二师弟。”纪怀光答完,抬眸瞥向房门外。
清晨的阳光穿过稀薄雾气,淡淡落在两高一矮三人身上。五师妹低头与子桑说着什么,子桑听后点头示意知道了。沙文瑞接过话茬,说话间手舞足蹈,仿佛有些激愤,听得子桑越发表情凝重。
到底在谈什么?
子桑转身回房的瞬间,纪怀光收回视线。
三人前后穿过房门,子桑仍旧回到床榻坐下,对望着她的少年说到,“劭钧,接下来有个不好的消息,我会毫无隐瞒地告诉你。”
丁劭钧本就惨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子桑等他终于艰难地问出是什么消息,才把刚从沙文瑞这边打听到的消息转告给他。
当初身为丁劭钧祖母的稳婆之所以冒着风险掉包孩子,正因为其独子好赌,不仅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而且把自家怀胎十月的媳妇也给押了出去。
十赌九输,好赌之人最后的命运可想而知,不想刚出生的孙儿跟着儿子喝西北风,稳婆只能做出狠心的决定。
时隔多年,稳婆的儿子早已因为穷困潦倒而病逝,儿媳妇也因为被卖给一家下手特别重的东家,早早归了西。
如今东窗事发,年纪已然很大的稳婆经丁家人一吓,直接咽了气,丁劭钧在这世上,再无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