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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银辉飞舟”四个字，金珏眼皮一跳，重复了一遍，“银辉？”

火光划破天际，红的黄的橙的紫的，雷电交加，水气翻滚，鲜血和嘶吼忽然间占据整个空间，无限膨大，充斥在脑海中……

惊慌、恐惧、还带有一丝兴奋和报复后的爽快……过了这么多年，金珏以为自己已经控制得很好，情绪一点也不外露，但是在看到星空下银辉飞舟那一个清亮的小点时，一些久远的回忆又涌上心头。

何其相似，时间好像一下回到了百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静谧而又漂亮的星海下，她做出了脑海中想象无数次，即使造成难以估量的不可挽回的后果，但如果再给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仍旧会义无反顾那样做的事。

压制住翻涌的情绪，金珏深呼吸了一口气，通讯符燃亮，火光照亮她平平无奇且也不再年轻的面庞。

大概是这些年在百丈河过得太过辛苦，也有可能是自己本来就没有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鬓角也偷偷染上了白霜。

但这些金珏都不在乎，在接通通讯符的那一刻，她声音冷冷，“迟星垂跟上我了，你不要告诉我，是你同他说的。”

那端一愣，“迟星垂跟上你了？他怎么会知道是你？”

紧接着，对面又传来脚步快走的声音，有人敲门推门又焦急禀报说大公子不见了，翻遍整个云岭也没有找到他。

之后便是怒摔茶盏“哗啦啦”碎瓷铺了一地的声音，迟纵深怒骂说你们都是废物吗？连个人都看不住，云岭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

语气之急切，和当初后以兰学他骂人的神态一般无二。

“阿珏，你不用急，我现在就去找那个逆子。”

金珏冷笑一声说你不要再演戏了，我们一直以来都隐藏的很好，只有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不是你故意泄露，还会有人谁知道是我？

对面沉默了一下，无奈又不知如何解释。

“阿珏，瞒了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想再这样无名无份下去了不是吗，我们俩本来可以正常在一起的，你为什么非要一直钻牛角尖！”

他无奈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答应我，把连乔放出来，迟星垂喜欢他，你把她放出来，我们再对外解释清楚，这件事就能这样过去。之后你任何时候想来云岭都可以，云岭只有代夫人，主夫人之位一直都是留给你的。”

“留给我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金珏止不住的大笑，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到底是留给我的还是留给钟蕴的？迟纵深你说句实话，我还有资格坐那个位置吗？我们现在还能跟以前一样吗？”

“如果你愿意，为什么不能跟之前一样？”

“是我杀了钟蕴，是我杀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师姐，是我杀了你的妻子，你现在和我说可以和以前一样？到你能哪门子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珏又哭又笑，“忽然觉得挺可悲的，无论是对她，对我，还是对你。”

金珏捂着脸，但是没有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她想为自己悲哀，但是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阿珏你冷静一点，你现在将连乔放出来，我们还来得及让她不记得一切，钟蕴的惨案已经酿成了，你没办法改，但是连乔这件事你还有的选择。”

迟纵深安慰金珏，“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把连乔放出来，后续的事我来给你收尾。”

“收尾？我为什么要收尾？”

“迟纵深，你真的以为我不是故意的吗，你真的以为那一场惨案只是有人不小心泄露了行踪让赫连重他们趁虚而入吗？”

“不是啊，不是不小心啊，是我故意的。”金珏摇头，她脸色惨白，仿佛溺毙在那一段不愿被提及的惨案中，“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你明明也知道这一切出自我手，你为什么还要给我灌上我不是自愿的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自愿的，我恨死了钟蕴，我恨死了她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恨死了钟家用那所谓的世家身份逼着我离开！”她深呼吸一口气，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寒风中凝结成一道长长的白气，睫毛被水汽打湿，挂上一层冰霜。

“我就要让她死，我看到她死得那么惨我真的太高兴了，我现在都为之兴奋！”

那一端沉默了。

许久，迟纵深开口，“阿珏，这些年来我也有意无意打压钟家，为你为我，为我们的曾经报仇，钟家现在也一蹶不振，再也没有当初的辉煌，这一切都已经过去太多年了，你也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你在修真界拥有大名，难道你还不能释怀这一切吗？”

“释怀？我为什么要释怀？凭什么要我来释怀。”金珏摇了摇头，“迟纵深，我永远不能释怀的，所有他们强加在我身上的一切，我都会让他们还回来，加倍的还回来。”

一声“嗤”笑从鼻腔里喷出来，女人“啧”了一声，“我看迟星垂不顺眼很多年了，他跟钟蕴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每次看到他，都会让我做噩梦。”

只可惜这些年来虞南子将他保护得太好了，迟星垂自己也非常谨慎，她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下手。现在他主动送上门来，又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大荒原，杀了他不过是随手的事。

金珏哭哭笑笑，她说阿深，我要杀了迟星垂，杀了迟星垂后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我们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一切仍旧能够维持微妙的平衡，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继续平平静静生活下去。

说了这么多一点用都没有，迟纵深气得捶桌子，桌子也捶裂了，“阿珏，你疯了吗，你不喜欢钟蕴没有关系，这一切和迟星垂无关，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落到下一辈身上，他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

“但是他是钟蕴的儿子，他身上流着钟山的血，这就是他的原罪，他从出生开始就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他是钟蕴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之前我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你做的过分，我不可能再放手不管！”

金珏“嘁”了一声，说那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下手快。

通讯符燃灭，火光归于平静，仅有头顶的星光落在周边，大荒原一望无际。

与此同时，一同燃灭的，还有迟星垂这边用来监视自己亲爹的通讯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