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发动,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震动让裴颜汐的脊背又是一阵锐痛。
她没皱眉,反而用余光扫过了副驾驶上的云湛。
视线里,云湛坐在副驾,双手放在膝盖,像做错事的孩子,她似乎还有点冷,在轻轻发抖。
裴颜汐收回视线,只伸手调高了暖气。
出风口吹出的热风拂过淤青的手臂,带来细微的刺痛。
“云湛,你因为冷在发抖。。。还是因为紧张?”裴颜汐握紧方向盘,忍不住问出来。
“因为害怕。”云湛如实回答,她的双手老老实实搁在膝盖,指背却因紧张而绷出青白。
眼睛盯着前排座椅的缝线,睫毛投下一排细碎的阴影,像被惊动的蝶翅。
灯影再次滑过,她看到了云湛眼角处一闪而过的泪光。那一下,比任何淤青都更尖锐地刺进她胸口,裴颜汐握着方向盘的手先松了半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颜色还没褪尽,心尖就泛起了丝丝酸涩。
“别怕。”裴颜汐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像呼气,却带着她惯有的清冷质地。
“云湛,告诉我原因好不好。你不跟我说,我不知道你怕的是什么。”裴颜汐问她,声音更低了,尾音也软了一度。
“我既没有好好完成学姐交代的工作,还给你带来了麻烦,让你深夜还要花时间照顾我。。。裴学姐,真的很对不起。”云湛垂眸,漆黑的眸子淌出几滴清冷,她揉了揉眼眶,发红的眼尾撞入裴颜汐的视线。
裴颜汐立刻停了车,她忽然倾身,动作快得不像受伤的人。左手撑在云湛座椅边缘,右手绕过她的后颈,指尖悬在云湛发梢上方,只差一厘米就能碰到。
最终,裴颜汐还是犹豫着没敢落下去,只让掌心的温度隔着空气熨帖她的皮肤。
“我在。”
裴颜汐说,看向云湛的神色分外认真。她伸手,轻轻握住云湛搁在膝盖的右手。没有十指相扣,只是掌心贴着掌心,温柔的安抚着不安的她。
“那些学姐我都会处理的,别怕。你要这样跟我说,我才会帮你解决啊,云湛。。。我做不到对你的事情坐视不理。”
“帮我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好处。”云湛声音闷闷的。
“确实,可能我对你就好像你对温似雪那样,无所顾忌吧。”
夜色中,裴颜汐的眼神一点点的融化,她的视线注视着前方漆黑的公路,是啊。。。云湛会为了温似雪无所畏惧,自己对她也是一样的啊。
她知道,天亮之后,如果云湛骗了她,那她需要面对的不仅是身体的淤青和可能存在的骨裂,还有其他更糟糕的事情。
但此刻,方向盘在她手里,云湛坐在旁边,暖气呼呼地吹着,车窗外的城市灯火像倒流的星河。
这就够了。
她本可以就在今夜毁了云湛,可是她不想。。。。这份任性感情足够让她把那句“为什么”咽回喉咙,足够让她在下一个路口右转带云湛回家,而不是左转掉头送回学校禁室。
。。。
裴颜汐的私人别墅非常隐秘,车子开了许久,最后隐在一条僻静的悬铃木林荫道尽头。
这是一座浅蜜色石灰石砌成的意大利风格别墅,别墅的铁艺大门以十九世纪巴黎工坊的手法锻出鹧鸪羽的暗纹,看上去有些年份了,黑漆已褪至铅灰。门楣中央悬一方盾形纹章,上面刻了裴家的纹章。
“这座别墅是我一个人的,里面没有别人,不用拘束。”裴颜汐带着云湛进了门。
拿钥匙开门的时候,裴颜汐开锁的动作突然凝滞了一瞬,说起来,云湛是她第一个带回私宅的女生。。。
她的余光忍不住扫了一眼身后乖巧的少女,微妙的异样感逐渐弥漫到心尖。
裴颜汐的主卧在宅邸二层西南边,房门是神色的胡桃木做的,上面雕出极细的麦穗与月桂边框,铜制把手铸成瘦长的罗马束棒,触手冰凉,云湛摸了一下就赶紧收回来了。
卧室意外的很简单,中央无吊灯,仅一圈隐藏灯槽,光线经白垩壁面折射后均匀落下,既无阴影,也不留温存,就跟裴颜汐这个人一样,喜怒不形于色。
“客房没有收拾,你今晚就睡我的床。我先去洗个澡。”
裴颜汐从衣柜里取出一件酒红色的吊带裙,慵懒的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后,去了楼下的浴室。
房间里只剩云湛一个人。。
她坐在裴颜汐的床上,柔软的大床带了丝丝缕缕玫瑰的冷香,又御又冷又撩人。。像极了之前从裴颜汐身上闻到的味道。
“不会真的要睡在这里吧?”如坐针毡的感觉并不好受,云湛咬了咬唇,她还以为是睡客房来着。。。怎么能上来就睡别人的床啊。
“看样子是的了,恭喜宿主啦,哈哈哈哈哈。”21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裴颜汐又不会吃了云湛,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