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瞳终于在此时找回了焦点,凝视着爸爸,一字字道:“您把我生下来,就是为了拿我出气的吗?”
“阿照!”郁思弦立刻松开了陆父,转而拉住了她的手腕,心知不能再留下去了。
他把陆照霜挡在身后,面向屋内众人,语气虽淡,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冷意。
“爸,叔叔阿姨,我们今天回来,是因为上节目这件事没有通知过你们,所以来给你们一个交代。但也只是交代而已,你们的意见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决定,除此以外,我想我们没有任何义务,要承担你们的指责。节目日程紧张,我们就不多留了。”
说罢,他拉着陆照霜径自走向门口。
满室之内,一时竟无人敢拦。
只是在即将从玄关口消失的那刹那,陆照霜脚步一停,又转过身,看向萧母。
“阿姨,我以前没想过,原来您早就知道白斯榕的事情,但您从没告诉过我。”
萧母愣了下,讪讪笑道:“那都是多早以前的事情了,有什么值得说的?”
陆照霜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自顾自继续道:“您经常说拿我和思弦当自家孩子看,我以前也是真的那么以为的,但是现在,我突然有个问题想问阿姨。”
“如果在我和萧烨结婚前,您发现我其实一直对别的男人念念不忘,您会舍得让萧烨跟我结婚吗?”
萧母眼睛蓦然放大,嘴唇嗡动了一下,最后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隔着大半个客厅,陆照霜闭了闭眼,蓦地笑了一声。
“好的,我明白了。”
她不再回头看,反手拉住了郁思弦的手,将这栋屋子和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锁在了身后。
九月的天气,即便到了晚上十点,也仍旧是闷热的,被行人拉着的大型犬也恹恹地吐着舌头。
郁思弦却感觉不到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被陆照霜拉着的那只手上。
出了陆家以后她就一言不发地往前走,郁思弦不知道她打算去哪里,也许只是随便哪个方向。
但无所谓。
郁思弦愿意陪她漫无目的地走上一整夜。
直到一个小广场出现在眼前,陆照霜突然停下脚步。
小广场废弃已久,荒芜到根本没有人烟,路灯不知多久没有换过,光线昏暗极了,不多的运动器材和小孩的游乐设施也破损生锈,看起来只有中间的秋千架还勉强能用。
“我们小时候是不是常来这里捉迷藏?”她突然问。
郁思弦摸不准她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应该是到初一的时候,这块地*皮被买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一直没开发,荒废在这里了。”
她轻声喃喃:“真可惜。”
郁思弦不至于在这种时候,会以为她惋惜的只是一个童年来过的广场,却也想不到如何安慰她,便只能沉默。
“我们过去坐坐吧。”陆照霜说着,已朝那边迈步。
郁思弦没反对,但在坐上秋千之前,他先检查了一下绳索的牢固程度,才让她坐下。
陆照霜握着陈旧的秋千绳,幅度不大地晃着腿,注视着他们落在地上的倒影。
她试图借助影子来麻痹自己,假装他们还是当年在这里捉迷藏的无忧无虑的小孩。
可哪怕影子看不出面貌、会因光源而扭曲变形,但还是和小孩子的体型与姿态迥然不同,不给人任何过去依旧的错觉。
她自嘲地一笑,“我今天回来之前,还以为不会有什么让我觉得伤心了。”
郁思弦看着她垂下的眼睫,胸口酸涩难明。
即便早就知道,成长与失去不可分割,却还是不希望她也同他一样,失去那么多东西。
“你呢,你伤心吗?”陆照霜偏头看郁思弦。
“不。”
陆照霜眨了下眼。
郁思弦没有回避她惊讶的眼神,“无论你指的是我爸还是别的人,对我来说,因为利益往来才关心我的人,我早都知道了。”
陆照霜一时默然。
忽然想起小时候,萧母对他们不同同学的态度区别,也许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那样,只是从前她不愿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