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近亲远,世人待家人比待外人要更易粗略些,尤其是子女待父母,没想到反倒是姜姒这个儿媳,看出两人没睡好,眼下有乌青。
这证明她并非是浮于表面的,而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夏容漪昨日确实久久未眠,心里想着儿子儿媳的事。
得知他们二人分房而居,不禁为谢云朔往后担忧,若两人一直如此该怎么办?
男子与正妻毫无感情,若庶子先出生,以后该如何处置。
这些事影响甚远,不是一两个念头就能想清楚的,尤其姜姒和谢云朔之间针锋相对的,这要是几年、十几年,一辈子都不行夫妻之事,若有庶子,倒可以抱到姜姒膝下养着,算作嫡子。
诸如此类的事,让夏容漪总共才睡了一个时辰,早上起来便没精神,看着面容憔悴了,还多敷了一些粉,又勉强笑着。
竟不想,被儿媳认了出来。
这若是别家的婆母,这会子可以借坡下驴,接着话就说自己为子嗣之事担忧,借此敲打儿媳,催促两小两口尽快圆房,为长房延续香火。
可夏容漪也是第一次做婆母的,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说出口。
因此她随口扯了别的事来缓了过去。
“一向睡眠都不太好,容易想事,静不了神。”
这也是实话,哪一家做主母的心里不装事,府邸众人、账目庶务、亲缘往来、节日琐事……没有空闲的时候。
尤其夜里,明明有困意,却总是想着事久久不能入睡。
夏容漪有安神汤,可是喝久了似乎习惯了,偶尔还是睡不好。
姜姒听了,微微笑着说:“昨日冼逸居摘了桂花,我预备做几个香囊,我知道有两味安神忘忧的草药可以加在香囊里。待桂花晒好了,多做两个,拿来给母亲挂在床头静心安神。”
她说这些话时,和别人格外不一样。
不见讨好,也没有谄媚,但不知为何,就是不知不觉地吸引旁人的目光。
她干脆利落、张扬自信,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恰到好处。
在姜姒像对待自己家人一样,在谢将军夫妇面前说这话的这一刻,众人都不免惊讶,这个儿媳竟还有这样一面。
夏容漪夸赞她有心了。
姜姒说着:“昨日母亲给冼逸居涨了例银,母亲关怀,小辈更当爱戴,咱们一家和和睦睦,比什么都好。”
谢云朔望着姜姒的背影,有片刻失神。
姜姒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突然从一只长满刺的豪猪,化身成了一只圆滚滚毛茸茸的银线波斯猫。
看父亲母亲的眼神、脸色,就知道他们此刻欣喜愉悦,被她哄得心肠发软。
她在他面前可不是这样的。
莫说说两句好听的,连个笑模样都吝啬给。
这让谢云朔十分机警,总觉得姜姒这样是因为有事相求,所以使尽浑身解数讨好父母双亲。
她有什么事需要父母做主?自然和他有关。
他都已经把正房让给她了,她还想要怎么样?
谢云朔心中存疑,一直等着等着,可迟迟不见姜姒开口。
可等她与父母亲一通嘴甜好话说完,也没有提及他一个字。
随后,夏容漪让她快坐下,姜姒坐下喝茶才停了嘴。
她喝两口温热茶水,心情愉悦。
虽说这不是在自己家,她有一两分刻意在里面,可是谁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诸事顺意,少几句埋怨挑剔,多几句关怀笑语,哪怕是虚情假意也好的。